返回第五十一章 笛声吹雪【一】(1 / 1)慕容江枫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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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文功在两个时辰之后将李忠堂迎进了将军府。一应礼仪隆而重之地演过之后,李忠堂仔细打量着人称憾山易撼司马难于青天的川西将军,其风神气度果然非同凡响。

司马文功命人将圣御赐的金牌供奉于大堂,神情严峻地问道:“李大人,不知何日押解老夫回京?”

李忠堂沉吟良久,瞧着随在司马文功身后的一干麾下将领,欲言又止。

司马文功猜度出李忠堂的心思,道:“老夫麾下的弟兄儿郎追随老夫浴血疆场多年,虽然没有功劳,却也有些苦劳。老夫随大人回京领罪之日,他们自然解甲归田,各安天命。是以,李大人不必对他们有所顾虑。”

李忠堂意味深长地盯着司马文功,道:“听闻司马将军虽然戎马倥偬,却也是个读书种子,熟读经史子集,尤其是夜读春秋,直追当年武圣关公。两年前,本官曾经读过司马将军填过的一首词,读来意兴湍飞,甚是雄壮。”

司马文功心念一动,面却是不动声色,道:“老夫粗通文墨,偶尔为文做句,不过是游戏笔墨而已,只能贻笑大方。”

李忠堂略作思忖,曼声吟哦起来:“笑周郎不寿,魏武空谋,煮酒青梅夸逐鹿,可怜竟尘土。草庐曾三顾,试问知兵者,管乐何如?待巨手补天,剑埋秋湖,一卷春秋翻过,忘今古。”

李忠堂所吟的正是司马文功的旧作,听他娓娓吟诵,司马文功却猜出了另一层深意。

朝堂之正是文官当道,一个个俱是文章圣手,一个个都是文心周纳,司马文功所填的词章在那些文学领袖读来毫无疑问要生发出隐微之意。

司马文功心底生寒,纵横沙场,所向披靡,不过是三十年功名尘与土。

李忠堂看似随意,其实深意存焉,司马文功不由得对这个文质彬彬的御使大夫刮目相看,心生敬意。

安顿好李忠堂和那一队人马,司马文功意兴阑珊地回到内堂,却见女儿玲珑正神情凄婉地和夫人相对而坐。

司马文功的夫人楚青鸾,看似贤淑端方,其实却是一身好武功,此时一身轻便的衣裳,雍容地询问着女儿与江郎邂逅之后的事情。

抬眼看到将军进来,楚夫人和女儿迎了过去,问道:“朝廷要查办于你,所为何事?”

司马文功目光萧索地凝视着夫人和女儿,怅然道:“欲加其罪,何患无辞。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们也莫要过于担心,老夫决荡疆场已经半生,何等大风大浪未曾经过。”

楚夫人道:“将军精于用兵,却不善于谋身,长于做事,却拙于经营。今日之祸,便是由此而来。我本是妇道人家,见识不多,有一言相劝,还望将军三思。”

司马文功问道:“夫人有何见解,不妨说来听听。”

楚夫人一字一顿道:“挂印封金,潜回故地。朝廷此次虽然派来大队人马,却都是些乌合之众,如何困得住咱们。”

司马文功脸色一变,道:“夫人所言差矣,老夫若是依从夫人之言,岂不是自认有罪,遗人以口实,自坠了忠贞之名?”

玲珑姑娘恨声道:“当此之际,爹爹何苦还要计较什么忠贞之名?朝廷不辨是非,妄加人罪,咱们岂能委屈求全,引颈就戮?”

就在三人一筹莫展、莫衷一是之时,却听得院子中传来一阵苍凉顿挫的笛声。三人对视一眼,急忙走出内堂,却见庭院深深处有一个英挺峭拔的男人正吹着笛子。

司马文功不禁大吃一惊,暗忖自己的将军府有重兵守备,可谓风吹不进水滴不进,这个陌生男人却是如何潜进了自家深似海的庭院之中?

那个男人缓缓地从唇边移开笛子,目光深沉地望着三人,缓缓道:“听闻司马将军被人构陷致罪,晚辈纵然不才,也要替天行道,前来护卫将军。”

司马文功沉声问道:“你是何人?又如何听闻老夫被人构陷致罪?”

那个男人没有应声回答,却将手伸进怀里,捏出了一颗明珠。

骤见这颗明珠,楚夫人身子不由得颤抖不已,一双凤目中已经晕起了泪光。

司马文功神情大变,挥手将那个男人唤到身边,道:“速随老夫进内堂。”

川西将军府虽然说不富丽堂皇,却也称得气势恢宏。所有院落都隐含着诸葛武侯传下来的八阵图,莫说是一般的蟊贼,即便是熟知兵法的将帅也极难畅通无阻地在将军府穿行。

江郎被安顿到后花园中的听雪轩里,在小睡之后,和畅的惠风,清润的阳光,还有司马玲珑姑娘的燕语莺声一起闯进了仿佛与世隔绝的听雪轩中。

江郎揉着眼睛,伸着懒腰,一脸被惊醒之后的不快。他慢腾腾地下得楼来,就看到了婀娜恍若九天仙女的玲珑姑娘和一副羽扇纶巾翩然欲仙模样的诸葛先生。

江郎当然曾经见过被司马文功视为军师的诸葛先生,也当然和这位生不逢时未能当帝王师的神机军师谈过兵论过道。

玲珑姑娘回到家中竟然有了不苟言笑的大家闺秀的蕴藉,刚刚还在燕语莺声,见到江郎却成了倚门回首暗把青梅嗅的端方少女。

诸葛先生盯着江郎鬓边的霜发,不禁唏嘘一声,道:“江湖最是无情,风霜雪雨催人老去,多少青丝恍然成了白发。江郎如此神俊的人物,经年不见也沧桑了许多。”

江郎轻轻一笑,道:“虽然经年不见,诸葛先生仍是风采依然。”

诸葛先生瞧了一眼含情脉脉却一语不发的玲珑姑娘,笑道:“山人听说江郎到府,便过来相见,不过不知江郎在哪里歇息,所以才拜托二小姐引路。”

江郎似乎没有听出诸葛先生话中的深意,哦了一声,道:“江郎这些年飘蓬天涯,早已经忘记了红尘俗事,不过唯独难忘与诸葛先生对弈之乐。如果先生暂无大事要做,江郎有个不情之请。”

诸葛先生道:“山人也难忘与江郎对弈之乐。经年不见,山人想来江郎的棋艺自然越发精进。”

此时几个家人送来早膳,三人有说有笑地略进了些,吩咐家人撤下,江郎便和诸葛先生手执黑白,在棋盘运筹帷幄沙场演兵。玲珑姑娘纵然有千言万语要对江郎说,此时也只得盈盈一水间脉脉此情谁诉。

诸葛先生的棋艺本就不做第二人想,这些年更是臻于化境,江郎虽然苦心孤诣,也渐渐落了下风。

诸葛先生手中捏着棋子,瞧着冥思苦想的江郎,道:“今日这一局,山人胜之不武,因为江郎心中还有太多的牵系,虽然全神贯注,却是心中牵系隐隐发作,扰了江郎的心思,减了江郎的士气。”

江郎无何奈何地笑了笑,打算投子认输,蓦地有一缕清风过耳。

诸葛先生微然一笑,手中的棋子突然飞出,毫无声息中,已经飞出了窗外。

只听得窗外传来细如蚊蚋的一声,玲珑姑娘凭窗望去,只见那枚棋子没入了后花园的一块假山石中,一条蜈蚣被棋子硬生生地钉在石头。

假山下此时站着一个瘦高如同蜈蚣的黑衣人。

玲珑姑娘还未来得及开口招呼那人,却听得耳边劲风倏忽,又一枚棋子敲在黑衣人的额头,黑衣人怒声道:“开个玩笑,为何如此小家子气,既打杀了人家的灵物,又打伤了人家的脑袋。”

江郎和诸葛先生也走到窗前,诸葛先生道:“山人只能闻声辩位,江郎却已经生出了神目,方才江郎若非手下留情,这个老毒物只怕陪着自己的灵物一同魂归西天极乐世界了。”

黑衣人仰面瞧着楼的三人,道:“听说当年那个小白脸来了,老毒物说什么也要过来看看他是不是还有招蜂引蝶的本事。”

江郎淡然笑道:“江郎招蜂引蝶已经极累了,雪山毒龙前辈为何还要给江郎送来一条要命的蜈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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