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西将军府高手如林,所有护卫皆是司马文功亲手调教出来的勇士,不仅如此,司马文功多年来还罗致幕下四个风云奇人。
参赞军机的诸葛先生便是其中之一,这位雪山毒龙葛二先生也是其中之一。
葛二先生虽然被人称为雪山毒龙,乃是饲毒用毒的绝顶高手,却与江郎最为投契,当年江郎在将军府流连时,通常是与葛二先生形影不离。
葛二先生也未走门户,纵身而起,径自从窗子飞入听雪轩。
葛二先生道:“江郎哪里是生出了神目,只不过是对老毒物的气味极为熟稔,闻嗅到了老毒物的气味,便飞出棋子,找到了老毒物的脑袋罢了。”
江郎专注地瞧着葛二先生的额头,笑道:“葛二先生的额头竟然是铁打的,你们瞧瞧,一枚棋子敲到了,居然还是漆黑一片。”
诸葛先生知道他二人的交情,道:“如果江郎愿意与老毒物同走江湖,不消几日,便能赢得一个黑白双煞的大名头。”
葛二先生仔仔细细地打量着江郎,嘿了一声,道:“当年那个小白脸,几年不见,竟然也老了。不知道这些年可曾找到你家娘子?”
听他提及娘子,江郎春水一样的眼镜微微发黯,玲珑姑娘却垂下了头,咬着嘴唇。
诸葛先生阅尽人世沧桑的眼睛如何看不到此中的隐微之事,更何况对玲珑姑娘的心思一目了然,了如指掌,悠悠地引开话头,道:“江郎这次进府,却是正值危急存亡之际,也许苍冥冥早定,请江郎来破解这场劫数。”
玲珑姑娘突然双膝一飘,盈盈跪倒,道:“我赶到听雪轩,便是前来求江郎和几位前辈助我爹爹闯过劫数,家门免此不幸。”
葛二先生忙一把拉起玲珑姑娘,激声道:“二小姐如此岂不是折煞咱们?咱们誓必与将军共进退,依老毒物看来,江郎宅心仁厚,也定然会帮助将军闯过劫难。”
诸葛先生道:“吉人自有天相,山人夜观天象,已测出将军所历此劫,有惊无险。二小姐不必忧心太重。”
江郎突然莫名其妙地问道:“不知大小姐可好?次江郎来时,大小姐不良于行,现今是否有所好转?”
葛二先生道:“大小姐自然还在闻莺阁静养,她不良于行的毛病时至今日依然如故,看来此生就只能如此了。”
玲珑姑娘骤闻江郎问及姐姐,不解其意,道:“姐姐由于经年累月困在闻莺阁,一向不与外人有所闻问,只是由顾婆婆照看,如今脾气越发古怪,已经见不得生人。”
江郎微微沉吟,回想着自己一次见到大小姐和顾婆婆的情景。
那是初秋时节,川西将军府里的菊花开得正是繁盛,似乎全天下的菊花都聚到了这里,似乎天地间的菊花香都融化在这里的秋风里。
江郎漫不经心地走过将军府隐含的八阵图,漫无目的地走进了堆云聚雪的一片菊花丛中。一双如梦似幻的眼睛好奇地望着他,他像一缕秋风融进了花丛,融进了那双眼睛里。
一个一身白衣的女子坐在雕花双轮椅子里,她清瘦如同菊花,似乎不属于人间,而是来自天。她注视着他,似乎在欣赏一幅画。
江郎笑了笑,面对着如此清丽的女子,江郎所能做的只有笑一笑。
那女子似乎也笑了笑,常年不见日光的苍白的脸颊犹如悠悠绽放的雪菊花。
就在这时,一个鹤发鸠颜的老婆婆走了过来,满脸不快地望着笑如春风的江郎,冷冷说道:“这里是闻莺阁,所有的客人都不能贸然闯到这里来。”
江郎客客气气地反身离去,他还是听到了那个女子低声的问话:“这个人是谁?顾婆婆,你知道他是谁么?”顾婆婆冷漠地声音也飘进了他的耳朵:“这个人据说叫做什么江左布衣。不要理睬他,府外来的人都不要理睬,他们没一个是好人。”
诸葛先生的声音截断了江郎的回忆,诸葛先生道:“今天早晨,将军已经传令下去,命各营人马清点人数,登记造册,应该是打算分金散将了。”
葛二先生悻悻道:“没有将军镇守边陲,朝廷早就偏安一隅了。如今天下承平,却要罗织罪名诛杀名将,自毁干城,当真是英雄自古如红颜不许人间见白头。”
江郎这个时候,目光落到自己与诸葛先生还未下完的棋局,心中灵光一闪,走到棋盘前,用手指一点,整个棋局陡然逆转。
诸葛先生看在眼中,眼神竟然现出极为震惊之色。
李忠堂已经听闻司马文功打算分金散将的消息,对此他似乎早有成算。
他领旨前来查办司马文功,乃是朝中有人想出的一石二鸟之计。这些年来,他在朝为官甚不得意。朝中勾心斗角互相倾轧的勾当,他虽然心知肚明,却不屑为之,别人都有朋党,偏偏他一个人孤介自守,是以朝中多有政敌一直视其为背芒刺。
此次出京之前,与他肝胆相照的史云龙为他送行,三杯酒下肚,史云龙不觉黯然神伤,道:“李兄深入边陲,奉旨办案,却未知凶吉如何。”
李忠堂当时淡然道:“史贤弟,你我都是一介文官,手无缚鸡之力,然而不可无缚龙之胆。贤弟不必为我担忧,我想司马文功也是嵚崎磊落的汉子,岂能做翻云覆雨的勾当?况且我几年前结识了一个江湖朋友,此人虽然生性淡泊,却是顶天立地的好汉。我这次出京,已经派人给他传信,他是个重然诺的好汉,自会暗中照应。”
史云龙闻言甚是惊诧,脱口问道:“那个江湖朋友是谁?”
李忠堂目光悠悠地望着长亭外的云天,道:“贤弟应该听闻过神刀秋水的大名。”
只要有人烟处,就会有秋水生死相交的朋友,只要有井水处,就会有秋水意气相投的兄弟。
史云龙当然听说过神刀秋水的大名,自然也听闻过关于秋水的种种传说。
李忠堂悠闲地坐在川西将军府的望松堂里,滇边好的乌龙茶已经被他喝了两壶。
此时正是午后,渐渐西移的日头慵懒地伫望着高坐在望松堂里的御史大夫李大人。八十一个将军府的护卫戒备森严地环立在望松堂外。莫说是人,即便是一只蚊虫也飞不进望松堂里。
突然,一阵疾风吹来,望松堂的门窗发出噼噼啪啪的碎响,李忠堂放下茶杯,向外望了望,就看到了一条如同烟云的身影被疾风从窗子吹进来。
李忠堂心头一震,欲起身站立,一道彩虹一般的光影向他射来,他几乎无法看清那道光影是怎样射过来的。
莫非他错了?司马文功居然做出了行刺钦差的勾当,神刀秋水居然做出了失信于人的行径?孔曰成仁,孟曰取义,李忠堂在心中轻轻喟叹一声,合了眼睛。
仓的一声,似乎有什么坠落在地,而李忠堂可以肯定绝对不是自己的项人头。
他睁开眼睛,便看到了布衣翩翩的一个鬓边已经暗生霜雪的男子正站在自己面前,一柄被什么折断的青铜古剑扔在那个男子的身后。
布衣男子缓缓从衣袖间吐出一封信函,仔细看来,正是他派人传给神刀秋水的那封信函。
“李大人,那个刺客已经逃走了,他的剑倒是很名贵的惊鸿古剑,可惜被江郎折断了。”江郎慢悠悠地说着,又将那封信函弹回衣袖里。
李忠堂起身施礼,道:“多谢壮士救命之恩。”
江郎淡淡道:“李大人不必谢江郎,要谢就谢江郎的义兄秋水吧。如果不是他前两天十万火急送来这封信函,江郎似乎没有什么理由救你。”
李忠堂听出江郎也是个疏狂恢弘的人物,便不再拘礼,问道:“壮士可见到了那个刺客的真面目?”
江郎道:“江郎见到他的真面目也毫无用处,因为他只是个受雇于人的杀手,而且江郎可以断定,他一击失手必然会被幕后指使的人杀人灭口。”
李忠堂瞧着那柄已经断为两截的古剑,赞道:“好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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