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半个时辰,只听远处想起一阵马蹄声,眨眼间便已到了屋外。
一时人声大作,马鸣声声。
百十号人手执刀枪棍棒,闯进院子,乱糟糟地叫道:“哪里来的鸟人,敢惹青龙山的人,给我滚出来!”
杨再兴端坐椅不动。
众人见他手握长枪,气宇轩昂,神态俨然,倒也不敢贸然前。
僵持了好会,突然间蹄声急促,一骑马疾奔而来。
院内本就奇窄,加之人多,怎的可以驰马?
慌得众人忙往院角一闪,纷纷嚷道:“二寨主驾到,恭迎二寨主!”
转眼之间,只见一匹黑马从人丛中直窜出来。那马神骏异常,身高膘肥,竟是一匹罕见的良马。
杨再兴暗暗喝彩,但瞧了骑马之人,却不禁哑然。
那马如此神采,骑马之人却是个十分难看、粗卤的汉子。
只见他面似黑漆,身躯长大,背插着两把四楞镔铁锏,头戴一顶镔铁盔,身着一副黄灿灿的连环甲,威风凛凛。
说来也怪,那黑大汉纵马在人堆里疾奔,却未碰到一人,也未踢翻一物。
只见他人、马轻盈,纵越自如,竟与旷野弛纵无二。
杨再兴一呆,情不自禁的喝彩道:“好!”
没想到那黑大汉骑术如此精湛!真是人不可以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那粗俗汉子听得喝彩,“哼”了一声,也不理会,一提缰绳,忽然站住,跃离马鞍,轻飘飘飞落人前。
杨再兴又是一惊,心想马匹疾驰,必须放慢脚步方能止住,此马竟能在疾行之际陡然收步,实是前所未睹,若非武功高明之人,怎能在马匹发力狂奔之时如此神定气闲地将之稳住。
正自惊奇,只听一个粗重的声音喝道:“喂,是他吗?矮胖子!”
“回报二寨主,正是这小子!”回话的正是被杨再兴打得鼻青脸肿的矮胖子。
杨再兴回过神来,笑道:“矮胖子,你家来人也没用!不怕死的放马过来!”
那二寨主举头一看,见杨再兴身长九尺,圆白脸,一身紫衣,气概不凡,心想:“咦,原来竟有这等人物!给山寨的大寨主倒似一对。”
当下说道:“小子,看你气概不凡,为何要给我青龙寨过不去?识相的给爷爷磕两个响头,你爷爷我大人不计小人过,或许会饶了你!收你做山寨的三寨主呢。”
说完,把手中双锏弄得锵锵乱鸣,力道惊人,直震的众人耳朵嗡嗡作响。
随从捂着耳朵大嚷:“二寨主,别弄了!快灭了他的威风,给弟兄们报仇!”
杨再兴与师妹实没想到对方竟是一群乌合之众,如此不知道天高地厚。
杨再兴眉头一挑,笑道:“尊驾言之有理,自古道识事务者为俊杰。各位英勇无敌,在下若是再不答应,岂非要自取灭亡?!”
那二寨主听了,狂喜之极,仰天哇哇大叫道:“小的们,我就说嘛,强龙难压地头蛇,看看你家二寨主,不须动手就吓得敌人投降讨饶,哈哈,回山寨看我怎么奚落大寨主!”
杨再兴含笑不语。
又听那二寨主说道:“你这人倒识大体!快磕头,快磕头1”
杨再兴微笑道:“那是自然!只是我有俩个伙计不肯,却怎么处?”
那二寨主道:“你伙计是谁?却在哪里?”
杨再兴摆摆手中长枪,在手里扬了扬道:“这就是我的伙计!”
那二寨主圆睁双眼,傻里傻气地问道:“小子,这是怎么讲?”
杨再兴漫不经心地道:“你若打得过他,莫说磕俩个响头,就便做人做马又有何妨?你若打他不过,也需给小爷磕俩个头,保证不再危害乡里,小爷便饶了你等。如何”
他一番话说得极为轻松,朱翠娥不由吃吃地笑出声来。
那二寨主这下听明白了,当下无名火起,怒道:“小子,你原来是戏耍爷爷?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倒要看看是你枪厉害,还是我手中锏厉害!小的们,闪开了!”
众人听得两人要动武,都往两厢边挤,腾出一块空地来,竟都盼着早些打起来,好看热闹。
店小二却是叫苦不迭,但又不敢出声,在里屋摇头晃脑,十分痛苦。
朱翠娥知他心事,笑道:“别担心!损坏了东西自会有人赔!”
待到朱翠娥回头看时,那二寨主一个虎跃,左锏在前,右锏在后,已扑杨再兴而来。
杨再兴见他来势凶猛,略一侧身,便转到对方身后,暗用内力,枪身轻轻往他背一捺,想把他推到。
那料这一推竟如碰在棉花堆里,心道不妙!正想收力,已经来不及了,身子不由自主地直跌出去。
幸而杨再兴轻功了得,处变不惊,一招鹞子翻身已稳稳飞停在屋檐角,说道:“黑蛮子,还真有两下子!咱们再来!”
二寨主一锏击空,正自诧异这小子奔哪儿去了?
蓦觉后背一沉,知被人偷袭,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突然发力,震飞杨再兴。
然心里兀自骇异,自知其轻功了得,竟然在眼皮底下,疾奔到敌人身后出手而对方毫无觉察,其速度之快,实生平未见!
辛亏敌手未真取自己性命,只是点到为止!是以那二寨主骇怕之余也暗存感激之心。
他手下众人岂能看出个中门道,一鼓劲地咋呼:“二寨主,他在屋檐!打他!打他!”
二寨主自知决不是杨再兴的敌手,再斗下去自取其辱不说,以后在山寨怕更是扫了威名。
当下眼睛滴溜溜转动,抱拳道:“尊驾何人?轻功如此了得,报名号来!咱们也算不打不相识!”
杨再兴一愣,没想到这黑大汉竟如此会见风使舵!
其实自己虽轻功稍占风,但对方内力精湛,若面对面的比试,自己要想稳操胜劵也得大费周章。暠天帮帮众无数,但武功大多泛泛,及得黑蛮子的屈指可数,若能晋材楚用,壮我帮会,同为国家效力,岂不美哉?
听道二寨主如此说来,当即心意绝决,脚下发力,悄没声息地飘落在地。
正欲抱拳施礼,此时,那些山寨人众见此情形,仗着人多,可不干了,舞刀弄棒的就要一窝蜂。
岂料,一股劲风袭来,“啪啪”之声不断,生生把众人分离两旁。
却原来是隐身屋内的朱翠娥乘势跃出,甩动柳叶鞭,猛不可挡,居高临下,往众人中间乱抽。
众人不由自主地往两边挤,行动迟缓的被鞭梢抽中,“哎哟哎哟”直叫唤。
二寨主侧眼打量朱翠娥时,见她三十出头,芙蓉脸蛋,身材健美丰润,一双柳叶眉透出一股英气,神彩飞扬地往人前一站,端的是女中豪杰!
心想:“这女子貌美如花,一根柳叶鞭使得密不透风,也不知是何来头!”
揣度间,只听朱翠娥说道:“二师哥,我来帮你!”
杨再兴笑道:“师妹出手果然不同凡响!但请少待,为兄有话说!”
二寨主听两人师哥师妹的叫得颇是亲切,才知是一家子,又听杨再兴有话说,一时定下心来,示意手下静声,且听对方说说,再相机行事。
杨再兴重新抱拳施礼道:“敢问阁下尊姓大名?中原暠天帮杨再兴有礼了!”
杨再兴甫报名号,惊得那二寨主伸出舌尖道:“敢莫是为民请命、一心报国的暠天邦?阁下可是四杰中的二帮主杨再兴杨兄?这位姑娘想必就是四帮主朱翠娥妹子了吧?”
杨、朱二人听他将帮中之事说得一清二楚已是惊讶,待到对方竟能叫出自己的名号,更是大大不解,只得点头称是。
那二寨主继续说道:“杨兄,你是开宋金刀老令公杨业的后代,使得是家传枪法,尤以轻功让人望其项背,人称赛东风。朱妹子,你的祖宗是一代词人朱淑真,但到了你这里,为何投笔从戎?倒让人费解。你善用鞭,一根细软九尺柳叶鞭,指东打西,使得虎虎生风,江湖送其大号神鞭无敌。是也不是?”
杨、朱二人相望一眼。
杨再兴微笑道:“这位兄台说得极是,但为何竟知道得如此清楚,倒要请教了。敢问尊姓大名?”
说完,抱拳施礼。
那二寨主连忙拜将下去,不无得意地说道:“在下姓牛,名皋,陕西人氏,祖乃是军汉出身,眼下是青龙山的二寨主。”
说着抬起头,对着二人抱拳道:“两位可认识一位黑袍将罗延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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