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再兴听到此处,讶然地道:“你说的可是长江边的罗延庆?”
牛皋点头道:“正是!此人常使一杆嵌金枪,乌黑坐骑,犹如天将,人送美名黑袍将!”
杨再兴兴奋至极,道:“他在哪里?我找得他好苦!”
牛皋笑道:“他是青龙山的大寨主,其风华与杨兄颇为相近,只是你俩个一个肤白唇红,一个肤似黑碳,往人群一站,分明就是黑白无常!”
朱翠娥笑道:“我看阁下也是黑得出奇。”
牛皋被她一顿讥笑。
他虽是粗鲁,转瞬倒也明白不该取笑于朋友。
难为情地搔搔头,话题一转道:“难道你们是熟人?”
杨再兴道:“岂止是熟人,我给他还是拜把子兄弟,三年前的崂山英雄会后,我们再未相见!”
牛皋哈哈笑道:“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真是梁山的好汉—不打不相识呢!小的们,快过来见过二位帮主!”
青龙山的一干兄弟原想看看二人如何相斗,聊以取乐,谁知二人竟扯出一些渊源来,还交了朋友。
听得二寨主吩咐,失落之余倒也不敢违抗,齐声道:“参拜二帮主、四帮主!”
杨、朱二人亦抱拳还礼道:“好说好说!都是自家兄弟,免礼了!”
此时,众人心中再无恐惧,欢笑声四起。
那店小二从里间出来,望着大家,霁然欣喜。
杨再兴笑道:“小二,别怕!这些都是青龙山的绿林好汉,快好酒好菜,银子一分也不少你!”
店小二满心欢喜,唯唯诺诺,赶忙收拾桌椅,吩咐酒菜去了。
杨、牛二人坐了首,朱翠娥紧挨着二师哥,其余人众环伺坐了。
半响,小二弄好酒菜,众人边吃边聊。
杨再兴喝了一口酒,问道:“牛兄,向闻青龙山乃荒郊野岭,野兽出没,人烟稀少。你与我那结拜弟兄如何到了那里?”
牛寨主道:“说来话长!
我本是陕西人氏,因遵母命,欲投河南周侗拜师学艺,
途经青龙山时,撞着一伙强盗在此剪径,
被我杀了其头目,收服了喽罗,
为此在此安营建寨,
顺便抢些东西,一则糊口,二来作为进见周侗师傅之礼。
三个月以前的初夏,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
那天我带着弟兄们在山中搜寻,看有没有过路的行商,
恰好遇到罗延庆从山寨路过。
当时他骑着一匹大黑马,一身黑袍,手拿錾金枪,马鞍托着一个大包袱,分外惹眼。
弟兄们见此光景,以为来了好卖顾,也不打招呼,去就动手。结果……嗨!”
牛寨主突然打住,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杨再兴笑道:“牛兄,喝口酒,我来替你说吧!”
牛寨主猛灌了一口酒,听杨再兴说道:“你那些兄弟哪里近得了身?
只见那黑袍大汉一招‘恶蟒出洞’,
枪红樱抖动,
卷起碗大枪花,转眼间,打、刺、拦、挑、架、攒、闭,四十八路罗家枪法堪堪使到一半,
青龙山的弟兄们尽数倒了一地,
若非黑袍将无意伤人,只怕当时没一个活口。”
杨再兴说得活灵活现,有声有色,好似身临其境。
众人大叹之际,杨再兴问道:“牛兄内力深厚,给我那拜把子兄弟又是怎样的一场恶战呢?”
牛皋又猛灌了一口酒,杨再兴赞了句:“好酒量!”
牛皋把碗口大的酒杯往桌一掷,似是自言自语地说道:“在下行走江湖,屡与人交战,从未碰到劲敌。那次与罗延庆相搏,方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说罢,摇摇头,又点点头,似在回味当时那发生的一幕。
杨再兴心道:“我那罗兄弟名将之后,深得祖真传,在这杆枪曾苦下功夫,平时较量武功,我尚逊他一筹,更何况尔等。”
也不作声,微笑着听牛皋说下去:“当时我见手下浑不济事,
黑袍将枪法神出鬼没,好胜之心大起,务要给对手比个高低。
仗着内力深厚,挥锏便迎。
身随枪走,趋避进退,专与他锏枪硬碰,
黑袍将招数灵动,变化巧妙,毫无惧色,
堪堪斗了五十回合,双方不分胜负。
待斗到八十回合,我不禁焦躁,陡然间拧腰纵臂,矮身击其马腿,
这一招原是在下的看家本领,名曰‘金猴偷果’,
果不出所料,黑袍将大惊,倒提长枪,回身便走,
我以为得逞,嘴里叫声‘哪里走!’发足追去。
忽听黑袍将大喝一声,犹如天崩地裂,回身出枪……”
说道这里,牛皋嘎然止住,神色惶恐。
杨再兴轻笑不语,知道他定是吃了大亏,也不说破,且让他自己说。
牛帮主呷了一口酒,这次喝得极是斯文,无比神往地说道:
“黑袍将那一枪刚猛狠极,一枪便奔我咽喉而来,
大喊道‘阁下,此时还不松手吗?’
这一切彷如电光火石,瞬间枪尖已到我面门,端的厉害无比。
我那时哪里敢动,有如木人一般,
自知绝非敌手,把双锏一扔,抽出腰间短剑,两眼一闭,就要自刎。
猛觉一道劲风过后,当当两声,我手中剑已被拔落在地。
睁眼一看,黑袍将不知何时已来到我身边,
一把拦腰抱住我,说道:‘英雄,何必如此?’
我涨红了脸,惊魂未定地说:‘爷爷我从未失过手,今番受此大辱,罢了,罢!活着还有何颜面?’
黑袍将道:‘是我侥幸才占了先机,阁下神勇无敌,在下极是佩服!若因此便寻了短见,岂不可惜?’
我见他说得尤为诚恳,心下感动,望着他说道:‘何方人氏?尊姓大名?刚才那一招叫什么?’
黑袍将说他是长江人氏,乃唐朝名将罗成之后,
至于所用绝招却只字不提,只说雕虫小计,不足挂齿。
当我听说他是名将罗成之后时,肃然起敬。
罗成乃唐朝好汉,曾助李世明擒叛将洛阳王王世充、南阳王朱灿、夏明王窦建德、宋义王孟海公、白御王高淡圣,威震朝野。
哪个不知,谁个不晓?
我连说:‘怪不得我输给你了,原来是名将之后!不冤!不冤’,
也不再问他武功招数,便邀他山寨小歇。
后来才知道,自崂山英雄会后,罗延庆眼见江湖良莠不齐,意欲退出武林,拟寻一安身之所终老,正巧路过青龙山,我和他才得以相识。
我因慕他武功人品,执意相留。
几番相劝,罗延庆答应了。
众人推他做了大寨主。
平素他足不出户,只在山后的深凹里读书、演练枪法,江湖的事从不过问,手下的一班弟兄都由我管教。
平时我也找他聊些家常,
他谈得最多的便是兄台以及暠天邦,是以我对贵帮以及四位帮主知之一二。
细细算来,罗大寨主到青龙山已近半年。”
牛寨主好不容易把来弄去脉讲完。
朱翠娥给杨、牛斟了酒。
杨再兴一口饮干,笑道:“原来如此,见笑见笑。只是我那罗兄弟也太不识时务。唉!金兵即将侵我大宋,眼看江山不保!他怎么能无动于衷?真是可叹可叹!等到见面时看我怎么笑话他!”
牛寨主顿感诧异,问道:“杨兄,发生了什么事?”
朱翠娥瞥他一眼,正要说话。
突听外面有人踏歌而来:“病骨支离纱帽宽,孤城万里客江干。位卑不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天地神灵扶庙社,京华父老望和銮。出师一表通古今,夜半挑灯更细看。”
正是南宋诗人陆游的《病起书怀》。
说的是金人即将进攻大宋,诗人病体虚弱消瘦,不受重用,却从未敢忘记忧虑国事,日夜盼望君主带领天下百姓御驾亲征,守住中原,驱除鞑虏。
字里行间饱含诗人忧国忧民的爱国之情。
杨、朱二人听得热血沸腾,料想定是有抗金义士到来。
方欲起身相迎,却见门外早钻进一个人来。
只见来人是个跛子,拄着两根拐杖,年龄也就二十来岁,可是腰弓背曲,鬓边见白,仔细端详,倒像七、八十岁的老头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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