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惊鸿的信被南九带了回来。
看着成功归来的南九,长禹嘴角终于挂了一丝笑容,如同和风旭日,反倒叫人看不懂起来了。
“这真是及时雨,多谢淮阴郡主殿下慷慨。”
他拱手作揖,一派落拓的君子风度。
南九看着这人这般模样,又想到那时候南惊鸿站在门前,看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就好像是远山的一片云,最终烟消云散一样的哀愁。
南惊鸿心心念念的这个人,的确不是凡人。
他们天生有着截然不同的性格,不同的家世,可终究是殊途同归了。
他们相爱着彼此,这就是冥冥之中的命运。
“阿君,既然天意所归,就派你去求和吧。”
蔺楚简直炸了,“你是炸了吗?求和、大华从来没有求和过。”
蔺楚愤怒得不得了,可是对上了眼前的这双深邃的眸子,忽然又像被泼了一瓢冷水似的冷静下来。
南惊鸿在长禹的身后,长禹不糊轻易认输,不会在心爱的人的面前当懦夫。这一点是毫无疑问的可以明确地。
所以长禹不过是有自己的主意罢了。
他好歹还是冷静下来。
“我知道我脑子不好,但是你跟我说,究竟要我做什么,蔺楚万死不辞。”
他单膝跪地。
也许是这一刻,他们兄弟之间的情谊,最终变成了君臣之谊。
他是他的主君。
长禹终于有一丝失落,可也为蔺楚的成长感到了欣慰。
他实在没想到蔺楚最终还是成长到了今天的地步。
“我要你控制住军中的老将,副将。”
所以这些将领们在多日的倦怠的等待里被召集起来。
“究竟是什么事这样的着急的召集我们过来?我还有事情没处理好呢?”
立刻就有人发牢骚起来。
蔺楚却只是冷笑的站在那里。
“哪里来的这么多废话,要么老实呆着,要么,死!”
“主帅有令,你们老实待着,否则杀无赦!”
眼前玩世不恭的个世家公子,成了杀人不眨眼的恶魔。
有人试图反抗。
“还有没有人权,我们都是老臣,凭什么这样对我,我要见主帅!”
一剑过。
血落人头落。
“还有谁?”
蔺楚邪虐的勾起了一抹笑容,当世邪魔降临人世,人心惶惶。
“蔺楚啊,你也是世家贵族,为何愿意当他的一条狗?长禹有什么好?”
有许多人都在骂,但蔺楚不停,蔺楚只知道,长禹不会错,南惊鸿更不会错。
这场大雨好像猝不及防的来了。
王泪躺在这床上,认人摆弄。美色如何?不过是玩物。
她恨的不得了,她恨着伏在自己身上起起沉沉的这个人。
可是更恨的却是把自己送来的那人。
赵子卿。
狂风骤雨,雷霆而下。
她那一身白腻的肉,她那娇柔的温柔的笑。
都在别人的身下吧。
赵子卿站在雨里,仿佛麻木似的,这是一种羞辱,周卓越不相信自己,让自己在门外守着,也听着。
满头珠翠,妖媚浓妆,她在这床上起起伏伏。
她是欢乐或者痛苦?
她恨自己?
赵子卿不知道。
“陛下,有华使者求见。”
周卓越收拾好衣服,就要离开床榻,却听到贴身侍卫道。
他听了大笑。
“怎么?这是要来投降吗?”
他回头看娇媚的王泪。“爱妃好像是金陵人氏?不如和我一起去见见故人?”
金陵人氏。
王泪心里一抖,周卓越也许什么都查清楚了,什么都知道了。
她没有什么波澜,只看着周卓越。“陛下不说,臣妾早就忘了,金陵对我如此狠毒,臣妾恨不能食其骨肉,怎么会有故人呢、陛下容我收拾一下,臣妾也想要看陛下的威武。”
王泪退却了一身的盛装,倒是打扮的有些素淡了,周卓越看了有些皱眉,取了金簪牡丹钗给她戴上。
“爱妃花容月貌,贵为大周贵妃,自然是要贵重。”
她笑。
“陛下真是妥帖。”
坐在了他的膝盖上,坐在龙撵上,他们面对面,她却从来都不看他一眼,哪怕赵子卿早就知道了此时的情景,终究是不死心的。
他跟在龙撵后面。
大殿里,早就有人在等待。
她的眼睛几乎要模糊了。她仿佛以为自己还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孩童,走进南园的繁花簇簇里,见到那墨绿山石之间那人的样子,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衫,恍若谪仙。
他问她:“你怎么了?”
或者是那一夜,毁了她的那一夜。
他为她披上长衫。
“王娘子,受苦了。”
她却不能有任何的表情,她依旧靠在周卓越身上,好像连骨头都松软了。
“南君拜见周帝陛下。”
明明不过是个简单的拱手作揖,可是好像处处投足着优雅。
有时候周卓越恨死了这些世家子弟的虚伪的礼仪,他对王泪的宠爱,不过因为她是金陵王氏的女儿,仅此而已。
王泪几乎是捕捉不到南君面上的神情。
心里有眼泪落下来了,这样的屈辱。这人的心里真是冷漠的不不得了啊。怕是只有一片深渊。是她那年少时期,爱情的坟墓。
“南君?南家大郎君?爱妃,你可曾见过?可是你的故人?”
周卓越看似再问她,实际上却是笃定他们相识。
王泪依旧是笑。
“臣妾昔日久居闺阁,未曾与外男相见。”
“哦,是吗?”
周卓越捏着王泪的下巴。
王王泪被迫以屈辱的样子出现在南君的面前,美艳至极的脸上似乎多了几分江南的薄雾。
“南爱卿,可认识?”
南君没有看,只是说。
“南君未曾有幸见过贵妃娘娘,此次主帅派我来求和,愿以黄河为界,各自安好。”
眼前这郎君,着实是说话滴水不漏。
周卓越心中一惊,但不显神色。
王泪却在余光里,看着那人一身洁净无尘,丰神俊秀。
可那是身处深渊的时候的仰望啊,那是自己心里的悲伤啊,王泪知道自己不能哭。
他不认识自己,也许是最好的结局。
“求和?真好。来人,请南爱卿去休息,既然是爱妃故人,不如设宴,爱妃亲自宽待?”
周卓越把她当做姬子来款待囚臣。
南君却是不畏惧他。
一双清冷冷的眼底都是清澈的风月。
王泪蓦然低头,她这一生初初年岁,就被人写下了罪无可赦的判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