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总监,这是你第二次让我不要介意,可是,我担心你那位朋友她介意,现在我也有点介意起来。金总监,我是个完美主义者,不喜欢留下让自己遗憾的案子……”
“不好意思,于大队,我这个人比较胆小,害怕那些杀人案什么的……”
“你胆子很小?
“是啊,我担心晚上害怕不敢睡觉。于大队,你刚才有关生死的话题,忽然让我想起基督山伯爵。”
金灿提醒自己,在不确定对方人性的情况下,绝不能去碰父亲的案子。她必须把生死的话题拉回来,通过交流了解对方的道德理念。
“基督山伯爵、三个火枪手,这是我当年很喜欢的书。对了,你喜欢基督山中的那位?”
“埃德蒙邓蒂斯。”
“是他?哦,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邓蒂斯是一个含冤受屈之人,多年之后,通过一段奇遇得到一笔财富,最终报仇雪恨。当年,年轻的时候,我也喜欢这个家伙。不过,我不喜欢他行使个人私刑的方式。”
“为什么?最过瘾的就是他复仇的全过程。”
“快意恩仇,是书中的世界,是一种情绪宣泄,与正义无关。这样说吧,复仇常常采用的是私刑,它不代表法律,也不具有公允的正当性,还会伤害正义的本质。严格地讲,私刑是一种无视法律的个人行为,它干扰的是社会秩序,属于野蛮社会的产物,更是现代社会的死敌。”
“于大队,你的确是一个完美主义者,连私人交流都这样认真。”
“认真?非也,我只是表达自己的观点而已。金总监,请允许我大胆地猜测一下,你那位朋友是不是希望自己和邓蒂斯一样,也能有一次奇遇,搞一场轰轰烈烈地快意恩仇?”于大海用的是玩笑的语气,气势却是紧紧相逼。
“于大队,我只是一个小女子,对江湖恩怨不甚了解,还有这种社会大义……”
“金总监……”
“于大队,你可以叫我金灿吗?金总监被你这一喊,有点怪怪的感觉,让我不太适应。”
“是啊,我这个丑样子不可能成为你们美人圈子里的朋友……”
“于大队不要误会,我请你直呼其名,是我感觉我们身上有相似的东西,我指的是性格方面,或者是人性本质的相同。我不喜欢装腔作势,让大家彼此之间产生鄙视和虚伪,我不知道你是否能理解这种感觉。”
“你的意思我理解,所以,我请你为我带句话给你那位邓蒂斯……”
“带句话?”
“是的,金……小金,你刚才申明自己不喜欢装腔作势,不喜欢虚伪,这点我很钦佩。所以,为了表明我的立场,如果你那位朋友方便的话,我坦诚相邀,请她直接找我,好吗?”
“于大队,对不起……”
“不,你不必道歉,小金,我更直接一点说吧,只要相信我于大海,不管那位朋友遇到什么疑难问题,或者,需要我调查过去某个案子,哪怕是我经手办过的,只要她提出疑问,我都会毫无条件地帮助她……”
“包括你办过的?”
“是啊,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这种说法很奇怪。”
“是因为牵扯到我吗?”于大海马上警觉地追问道。
“如果牵扯到你,法律不是有回避制度吗?”金灿答非所问地说。
“有啊,这么说,我应该回避?”
“不,”金灿突然感到一阵不安,自己不知不觉被对方引进他的圈套。“不、不、不,于大队你过于敏感,我们不过是在瞎扯……我是说,假如真有这位朋友,假如我真能替你带话,我一定会带给他的。”
“小金,我不敏感,你也不必多虑,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是一个拥有荣誉感的老警察,一生只想老老实实地恪尽职守,小心翼翼地办案,希望自己不要留下职业遗憾。”
“于大队,现在已经没人对荣誉感兴趣了,你的确是一个老套的人。”
“是啊,我也觉得自己是一个迂腐之人。”
“一个迂腐的拥有荣誉感的老警察,也许……”
“也许怎样?”
“也许……我们应该成为朋友。”
“怎么,难道我们是敌人吗?”
金灿一愣,没想到被对方这一干扰,情不自禁地把个人情绪流露出来。她马上提醒自己必须想法予以纠正。“不,我说的是……”她没有办法把话题完全扭转,只好用女孩子的羞涩代替,留给对方一个暧昧的想象余地。这是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于大海可不是那么好骗的主儿,这种事情他见的太多,当然明白对方的潜意识流露与女孩子的爱慕之心没有任何无关她不过是借它掩饰自己的无心之过而已。
但是,于大海没有点破对方这个小伎俩,他想留给彼此一个空间,只有保持接触,才能找到线索。沟通交流,是解决问题的关键。于是,他假装糊涂地说:“小金,年龄不应该成为友谊的障碍,性别更不应该成为一道鸿沟,对吧?”
“不好意思,于大队,我属于傻直白的那种,说话……”
于大海摆摆手,用一种玩笑的语气说:“你别客气,小金,咱们都是傻直白,等交往的时间长点,你会发现我这个人没钱没权没地位,只有一颗滚烫的心面对友谊。小金,我这个人喜欢交朋友,不管对方从事什么职业,只要她真诚率性,是个好人就行。”
“是啊,关键在真诚。”
“所以,咱们两个别比谁傻,比来比去,最傻的那个一定是最精明的。你别笑,我说的可是大实话。小金,说笑归说笑,但我的观点不变,只要你那位朋友需要,我愿意成为活着的法利亚神父,让她变成光明正大的埃德蒙邓蒂斯,我们让法律正大光明地为她伸张正义,哪怕是牵扯到于大海,哪怕是牵扯到某个德维尔福先生。”
“好啊,假如我真有这位朋友……”金灿这次小心翼翼,不想再次掉进对方的陷阱。
他打断她的话,戏虐地说道:“假如你真能替我带话,你一定会带给她,对吧?就凭这一点,我首先对你说声谢谢。”
于大海发现对方的言语之中带着某种暗示,其中包含着委屈与不甘,仿佛是为某人抱打不平似的。值得庆幸的是,她的眼睛中没有多少杀气,虽然充满怨恨。
在两人交流期间,于大海一直在记忆中,搜寻与金姓有关的案子,可惜没有任何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