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箐藤,去备水沐浴,然后准备一套男人的衣裳。准备好后,你就在我房间等我。”
“是,主人。”
箐藤离开以后,夏思瑾扫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另一个人,那红色的身影低着头给夏思瑾鞠了一躬以后就消失了。
“走吧,你先去沐浴,我就在外间的屋子,好了叫我便可,我听得见。”
“好。”
扫了一眼垂着头的君叶,夏思瑾给景洛轩挥了挥手示意他先回去,景洛轩有些担忧地看着夏思瑾,点点头转身离开。
跟在夏思瑾身后的君叶抬着头眼神复杂地看着夏思瑾,最后移开了目光有些自嘲地笑笑。
走在前面的夏思瑾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目光向后瞟了瞟,却没有发现什么异样。
温热的水汽弥漫着,朦胧了视线,浴池旁边的屏风上搭着一件深紫色的衣裳和一件白色的里衣。
君叶趴在池边,身上的伤口还是异常的疼痛,让他不敢乱动,眼前浮现出方才夏思瑾那张灿烂的带着算计的笑脸。君叶不自觉的勾了勾唇,眼中的颜色暗了暗。从浴池里出来,将那件里衣裹在身上。
“我好了。”
君叶故意放低了声量,想试探夏思瑾的武功究竟有多深,本以为夏思瑾不会听见这一声,勾唇笑笑在池边坐下,准备张口第二次唤夏思瑾,谁知这时门“吱呀”的一声开了。
君叶戒备地看向身后,见走进来的人是夏思瑾,随即转了过去,放松了紧绷的身体,眼中流出一抹讶异。
夏思瑾手上端着一盆水,盆子边上搭着一条毛巾。她把盆子放在君叶旁边,将毛巾润湿以后折成四方形,稍微拧干拿在手上,示意君叶脱下衣服趴在床上去。
右手捏着帕子,夏思瑾小心的在君叶背上的伤口上轻轻擦拭,左手伸进水里沾着水,时不时地拿出来把水蘸在伤口上。
背上的疼痛稍微有些减轻,君叶眸子里的颜色更是暗了几分,喉头滚动了几下,声音有些暗哑地开口:“你在水里加了什么?”
“凝血散,因为伤口上沾了盐水,所以加了些凝血散,伤口会好得快些。”
透过水面的倒影,君叶看到夏思瑾的白净的侧脸,一缕青丝垂在脸庞,刚好可以看见清亮的一抹紫色。
“为什么,你的头发是黑色的?”
当年传说中的救世神女发色是亚麻的颜色,现在却看到被选做救世神女的夏思瑾头发是墨一般的颜色,君叶心中升起一抹好奇。
“药水洗出来的。”
水面倒映出来的夏思瑾只是张了张鲜红的唇瓣,几个字打发了他,眼神都没移一下,依旧是处理着背上细密的鞭伤。
那些鞭伤是好了再结痂,然后又有了新的鞭伤或是旧伤重新被打破,这样子细密地贴在君叶原本光洁的背上。
夏思瑾看着他背上让人觉得恐怖的伤痕,微微皱了皱眉,一直盯着水面里她的倒影的君叶自然没有放过这一神色,唇角不经意地上扬。
她是在,心疼我吗。
将帕子放回水中,夏思瑾轻轻擦了擦脸上的细汗,松了一口气说到:“终于是好了,把你以前没好利索的伤口也处理了一下,这下可以给你上药了。你的伤口比我想象中还要多些,还要密些,如果不处理好些,迟早要感染。”
说完夏思瑾从衣袖里摸出一个白色的瓷瓶,打开盖子,倒出一些粉末在手心里,把瓷瓶放在一旁。
冰凉的手指在君叶的背上一会儿轻点着,一会儿又涂抹着伤药。
君叶有些艰难地移开眼神,喉头上下滚动着,他努力让自己的精力转向别处,却始终忽视不了背后冰凉的触感,他平生第一次有了这般不可抑制的想要占有一个女人的冲动。
“药上好了,以后每天我会让小厮来给你上药,把你的衣裳穿上吧,若是想休息,等下收拾了东西我带你去你的房间。”
说着夏思瑾盖上瓷瓶,端着水盆放在门口的架子上,正准备打开门出去让君叶换衣服,浴池边的人突然开了口。
“不能每次都是你亲自给我上药吗?”
“嗯?我给你上药?男女有别,其他人给你上药不是挺好的吗。”
夏思瑾转过身看着君叶,心底起了疑,方才她让别人来给他上药,这厮都没反对,这时候却突然说要让她亲自给他上药。
“我不放心其他人,你见过我背上的伤口的。”
“罢了,到时我亲自与你上药便是,既然你都不在意,我这个做大夫的自然也是不介意,穿好衣裳就出来吧,趁着见过你的人还不多,我赶快给你易容,免得有人认出了你。”
夏思瑾关上门之后没看到的是,坐在池边的君叶勾着唇露出了一抹得逞的笑意。
凤栾国
锦笙殿内
“王,王后昨日便从天山回来了。”
身着黑衣的男子跪在地上低着头,向上头坐在金黄色椅子上穿着青色长袍的男人禀报。
巫墨轩眨了眨眼睛,细长的眸子中带着笑意,看着底下的人开口:“本王自然知道本王的王后已经回来了,还有其他的吗?”
“据传来的线报,今日王后去了奴隶市场,带,带了一个男人回去。”
“噢?男人,什么身份?”
巫墨轩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问着底下声音开始变小并且发颤的人。
“临汐国失踪一年多的太子,君叶。”
“临汐国太子?君叶。如此,女人,几年不见,你倒是一回来就开始给本王招惹桃花,看来是时候要给你提个醒了。去准备神女成人礼礼物,一日之后便启程前往星睿。”
“是,王上。”
领了旨意黑衣人便退了下去,留了巫墨轩一人坐在金色的椅子上,望着远处星睿的方向出神。
星睿王朝
轩王府
从浴池出来穿好衣裳,君叶看着方才夏思瑾站过的位置勾唇浅笑,良久才转过身开门出去。
跟着夏思瑾去了给他安排的那间客房,君叶趴在床上,身上盖着锦被,定定的看着正站在桌前摆弄着瓶瓶罐罐的夏思瑾出神。
夏思瑾把最后一瓶蓝色的液体倒在本是透明的液体里,晃了晃瓶子,混合之后的液体变成了浅粉色。闻了闻液体的气味,夏思瑾脸上染上了成功的笑意。
“终于把药调好了,真是麻烦。”
拿着调好的药放在床前的凳子上,她从桌子上的木盒里取出一片类似薄纸的东西轻轻盖在君叶的脸上,只露出眼睛、鼻子和嘴巴,然后从装薄纸的盒子里又取出一个小木片,蘸着药液涂在薄纸上。
“这是什么?”
君叶感受着脸上带着凉意的薄纸,伸手碰了碰好奇地问。
“我自己做的易容纸,药水是我亲手调制的易容液。”
“易容纸?什么做的。”
“普通写字的纸,不过在上面涂了些化骨树树皮炼出来的油,还加了些天山上的冰晶,所以你会觉得凉丝丝的并且不会被药水浸坏。”
君叶若有所思的放下触摸着易容纸的手,又好奇地看着夏思瑾正在给他脸上涂抹的易容水。
“为什么不用人皮面具,那不是更方便吗?”
听了君叶的问话,夏思瑾翻了个白眼,嗤笑一声没好气的说:“人皮面具那么恶心的东西也亏你说得出来,而且一眼就能看出的低级东西你觉得我会用?如果你实在想用,我不介意去给你剥一张或者帮你做一张,但是被人识破了可别赖在我身上。”
“目前我知道的易容手法只有这一种,怎么会?”
看见君叶满眼的迷惑,夏思瑾点易容水的动作顿了顿,看了一眼君叶,收了刚才语气中的不屑,淡淡的开口。
“真正的人皮面具,是用人的脸皮做成的易容面具,这种下作的手法,正道之人都是不会用的。”
“可是我曾经用的面具都是做出来的啊,怎么会如此残忍?”
夏思瑾看着君叶满眼说不清的情绪,眼底流过一抹复杂。
“你所说的是最低级的面具,算不上真正意义上的人皮面具,同时也是最低级的易容手法,但是现在使用这种手法的人并不多,一般人皮面具都是使用一些材料仿制出来的。这两种易容我都能很轻易就认出来,不过如今流传最广的易容手法确实只有这一种,也不怪你。”
夏思瑾刚去天山开始修习医术的时候,每天被雪女逼着去辨认各种各样的材料制作的面具,并且按照原样进行了仿制,练到后头夏思瑾经常被带去天山下的城里,辨认雪女安插在百姓中间的易过容的天庭守卫。
这样没日没夜地练,慢慢地也就练成了现在的本事。
想到这里夏思瑾张了张口,手上的动作顿了顿,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还是什么都没说。
君叶把她的动作收入眼底,眸子眨了眨。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在想你这么多年到底是怎么过的,连人皮面具都不清楚。”
夏思瑾轻笑一声,瞟了一眼君叶,眼中透着一些戏谑的光芒。
“你觉得一个从小被囚禁在临沂国城郊的小屋子里,后来又被贩卖的人会知道多少东西?”
君叶带着些开玩笑的语气反问夏思瑾,但是眼中却弥漫着浓重的悲凉和沧桑,夏思瑾感受到他周身散发的气息,不禁转头看了看他。
易容水被均匀的点在君叶脸上的薄纸上,渐渐浸透了他整张脸,薄纸湿润的贴在他脸上。
夏思瑾点完最后一下,站起身把小木片放在桌上,开始收拾摆了一桌的瓶瓶罐罐,包括那瓶还有一少半的易容水。
“大概要不了一刻钟的时间,你脸上的易容水会开始彻底发挥作用,到时候脸上会有些疼,你可忍着些。”
取出一个木塞塞住装易容水的瓶子,夏思瑾扫了一眼君叶脸上的薄纸说。
“为什么会痛?”
君叶从锦被里伸出手碰了碰脸上被易容水浸透的薄纸,觉得脸上有些湿漉漉的。
“我的易容水可以通过改变你脸上肌肉的组成来给你重新塑造一张脸,所以自然会疼,大概两刻钟之后就好了。但是这种易容水只是暂时的,效果不会维持太长,最多五天就要重新易一次容。两刻钟之后我再过来,你可以先休息一下。”
说完夏思瑾提着手上有三层的木盒子,看了一眼君叶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君叶张了张嘴还想再问些什么,却迟疑着没问出口。
提着木盒回到自己的房间,一眼就看见了正笔直地站在门口的箐藤,夏思瑾眼中流过一丝暖意。
看见夏思瑾走过来,箐藤对着她略微向后退了一步让出门的位置。
“走吧进去坐,我有点事情想问问你。”
“是。”箐藤跟在夏思瑾的身后进门,进门时他的眼神移向一旁的香炉,看了一眼炉中的香,又把眼神移了回来转身关上了门。
夏思瑾将手中的木盒放在衣橱下面的夹层里,开口问到。
“箐藤,临汐国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主人是说那个临汐国的太子君叶?”
夏思瑾摇摇头关上衣橱的门走到桌边,箐藤上前拿过一个倒置的杯子,给她倒上一杯水。
“不全是,还有那个临汐国的国师。你了解几分实情?”
“当年临汐国的事情发生的时候,主人正在闭关,雪女曾带着箐藤去过临沂,所以知道一些。”
“那便讲讲吧。”
“是。当年先君后生下太子君叶以后不久就因病去世,先君后死后不足一月宫里就出现了各种怪像,宫中池塘的水莫名变成了血色,池中的鱼全都翻着白肚皮浮在池面上,时常还会有死了的乌鸦出现在宫中,每日临沂皇宫里都有宫女离奇失踪,宫中人心惶惶。
“先君主最后迫于无奈才发布告示召集道士做法,若能消除此等怪像并且查到根源何处,即可封为临沂国师。
“很多道士慕名而来,但是都对这些怪像束手无措,最后一个道士进宫说是太子君叶的命盘与皇宫相克,不能居住在皇宫里,不然会招来祸事。
“先君主因此不得不把君叶送出宫,为了防止他跑回皇宫就把他囚禁在了城郊,这一关就是十多年,先君主因怀念君后并没有废掉君叶的太子之位。而君叶送走之后的第二天就不再有宫女失踪,也没有死乌鸦掉落宫中,而那个道士就是如今临沂的国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