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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茶，还是咖啡？”单青城显得极其憔悴，看到女儿领着陆舟走进了自家的客厅，只是淡淡的招呼了一声。

“都行，单先生，您找我？”陆舟四处看了看，发现单家的客厅并不是太讲究，看起来和普通的工薪家庭没什么两样。

“先坐吧，坐下说话方便点。”单青城疲倦的抬起手，招了招。

单未未把挎在肩膀上的小包往沙发上一放，朝着厨房方向张望了两眼：“我妈呢，她没在家吗？您的药吃了没有？”

“吃，咳咳，吃过了，你不用管我们，忙你的去吧。”单青城在剧烈的咳嗽中，摆了摆手，似乎并不想让女儿在场。

“我连工作也没有，没得忙！”单未未一屁股坐在了沙发里，瞟了陆舟一眼，大大咧咧的问：“怎么样，跟你想象的差别很大吧？”

“什么意思？”陆舟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我家啊，海湾市有头有脸的单青城，家里却这么寒酸，哼，连我莫姐姐的公寓都不如，是吧？”单未未左手五指张开，向前一伸，一会儿正面，一会儿反面，欣赏起了自己新染的指甲。

“我没觉得有什么，无论是什么房子，一家人住着开心舒服才最重要。”陆舟说。

“坐，坐下说话。”单青城看到陆舟还站在原地，并没有坐下的意思，又催促了一遍：“我这个女儿，咳咳，就是这样，同样的话到了她嘴里就变味儿了，其实她的心不坏，我们……”

“爸，你有劲没劲！”单未未瞪了单青城一眼，转头看向了别处。

陆舟望了望他们父女两个人，向前走了两步，坐进了单未未对面的沙发里。单青城艰难的挤出了一丝笑容，从茶盘里取出了三个干净杯子，拿起手边的土陶茶壶倒了三杯茶水。

“来，既然你不挑，就尝尝我家乡产的白茶吧。”单青城把其中一杯推到了陆舟手边，自己端起一杯喝了一小口，幽幽的说：“我的老家在苏南溧阳，那里有一汪美丽的湖泊，叫做天目湖，我们现在喝的白茶就从天目湖畔的茶山上采摘的，老家亲戚寄来的，都是今年的新茶，据说当年小平同志也夸过，咳咳。”

“爸，您没事少说两句，你爱说别人还不一定爱听呢！”单未未说，把剩下的那杯茶水端起来，放在了自己手边，却没有马上喝。

“溧阳白茶很出名的，我记得欧阳老师也夸过。”陆舟说，把茶杯捧到唇边先闻了闻，才细细的品了一小口。“嗯，很醇，香味也恰到好处！”陆舟忍不住说。

“恰到好处，呵呵，小陆你虽然不是个懂茶的人，但是你这个评价也算中肯。”单青城放下手里的茶杯，嘴角浮起了笑意，若有似无的瞟了女儿一眼，笑着说：“虽然不知道令尊和令堂的年龄，但是凭你和我女儿这点关系，我应该算是你的长辈吧？”

“单先生，您……”

“哎，先听我说！”单青城抬手打断了陆舟，接着说：“咱们也别陆警官、单先生了，我就叫你小陆，你也和未未的朋友们一样，喊我单叔叔吧。”

陆舟点点头。

单青城清咳了几声，摩挲着土陶茶杯，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白茶青翠的叶子在清澈的汤水里微微摇曳着，仿佛一汪山脚的湖泊，在春风中荡起了涟漪。陆舟低头看着茶杯里的茶水，烦乱的心绪，渐渐宁静了下来。

事实上，直到上一刻他还在琢磨着痕迹模型破解出的那句话。“这是一把钥匙”。这是一把什么样的钥匙呢？既然有一把钥匙，相应的应该有一扇门吧，可是门在哪里？还有，那组数字究竟是不是李小锦刻意留下的？如果是，他到底想传达什么信息？和莫家的案子有关吗？像这样的疑问不断的冒出来，不断的冲击着陆舟大脑中负责思考的区域。也因此他才在单家父女面前表现的有些呆滞。

“未未，你真的愿意陪我们聊天？”单青城看向自己的女儿。

“嗯。”单未未点点头，端起来茶杯喝了一大口。

“好吧，好吧。”单青城喃喃的说，转头看向陆舟，片刻后，他说：“现在的年轻人很少提“海湾六杰”了，哎，时间过的可真快，我们都老了……”

“爸！”单未未激动的喊，她的眼里满是担忧。

“没事的，要听就好好听，别，别，咳咳，插嘴！”单青城摆摆手，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缓了缓神，继续说：““财神爷”莫海疆，“蛮子”陈蓝兴，“痞子”彭长荣，咳咳，还有“明星”杜自谦，“大姐”傅海棠，还有我，还有我，呵呵，你们猜猜我年轻时绰号是什么？”

单青城脸上的表情相当的复杂，有感慨、有自豪，也有悔恨和怀念，以及其它一些难以描述的情愫。

“爸。”单未未轻呼了一声，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单青城看向陆舟，陆舟摇了摇头，表示不愿意乱猜。

“螃蟹，呵呵。”单青城苦涩笑笑，幽幽的说：“我的绰号叫螃蟹，虽然排在“海湾六杰”最后一位，但是大家当年还是肯给我面子的。”

“单先，单叔叔，您能解释下这些绰号的含义吗？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些不理解。”陆舟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小心的问。

“不光是你，我估计我们家未未也是第一次听到，咳咳，再威风的好汉都敌不过时间，咳咳，你说是不是？”单青城咳嗽的愈发剧烈，身子向前倾，放下茶杯后，双手支撑在了茶几上。

“也不是什么秘密，我今天就给你们讲一讲，好让你们知道，如今的海湾市是怎么来的。”单青城胸脯起起伏伏，隐约间仿佛一只年迈的猛虎，直勾勾的盯着陆舟两人。

“爸！”单未未又喊了一声。

“莫海疆最大的本事不在经营，而在于他能弄来钱，也就是你们平常爱说的“财技很高”。”单青城眼镜微眯，继续说：“大家喊他“财神爷”是因为大家都缺钱，没钱，不管杀人放火，还是想盖楼修桥，你什么也干不了。”

说完这句，单青城浑身的力气散去大半，环抱起双臂，靠在了沙发上，目不转睛的打量着陆舟，似乎在给他留出充足的时间，让他消化自己刚才说过的话。

“原来莫姐姐家里是这么发达起来的啊。”单未未若有所思的说。

单青城转头看了女儿一眼，有些感慨的说：“海湾市在几十年前只是一个小渔村，要不是小平同志来这里搞过调研，估计现在还是一片贫瘠呢。”

“这些我都听说过。”陆舟看了单青城一眼，边想边说：“一个城市的发展，离不开最初的拓荒者，更离不开资金的扶持。”

“话是没错，可是那时候国家也不富裕，再说即使融到资金了，这些钱该给谁花，该紧着什么事情？谁能说得清楚？”单青城瞟了陆舟一眼，冷哼了一声，意味深长的说：“再说还有些事情，根本上不了台面，但是他们也需要用钱啊。”

“你是说，莫伯伯他，他帮过很多人？”陆舟字斟句酌的问。

单青城望着天花板，笑而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