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殿中开好了巫药的方子，便去了太医院拿了些药。好在太医院并没有拦她，知晓她如今是侍奉在皇上身边的，后又转了去东圃园，采好自己需要的药在大业殿后头熬好，去了西殿。

西殿里头，李明达正躺在榻上休憩。

看到温青梧走进来，阿雅赶紧上去迎：“温才人来了。”说着就要去接温青梧手中端着的药。

温青梧点点头，将手中的药递给了阿雅：“这是给公主熬的药。”

“等公主醒了奴婢就侍奉她吃。”阿雅端过药，顺着那药一同过来的还有一股腥味儿，药味夹杂着刺鼻的腥味儿让她差点没一下呕出来。伸出另一只手赶紧捂住胸口锤了锤，抚好心口的异样，这才免得失态。

阿雅手里端着碗引着温青梧向着内殿走去：“多亏了昨夜，奴婢好久都没看公主睡得这么好了。”平日里只要一点儿动静十九公主就会醒过来。今日外头人来人往好几拨，偶尔嘈杂，她却依旧睡得香甜。

温青梧站在内殿，摇了摇头：“不能等，就要这个点让她吃下去。”卯为破晓之时，破晓之时乃阴阳交隔之时。马上就要到辰时了，过了这个时刻，若到辰时，这药就算喝下去，药效也天渊之别。

“为何？”阿雅不解：“公主很少睡得这般好呢。”她还是想多让十九公主歇一会儿。

往常她睡着，眠浅得一点儿风吹草动就会醒来不说，常常夜半时分也会因为身子疼痛辗转难眠。几乎不可能睡到这个时辰。卯时之前就会醒来。

温青梧先一步走进了内殿：“这药一凉就不能喝了。”

“凉了再热便是。”阿雅道。

温青梧转头，看向阿雅，目光淡淡却带着笃定：“阿雅姑娘，若是想耽搁公主的病，那便就再等罢。”

阿雅听到温青梧这般说自不敢再耽搁，她不是大夫，纵然想十九公主好也不敢违逆温青梧，便应声，赶紧上前去将十九公主唤醒。

李明达迷迷糊糊之中被人唤醒，看到的就是站在床边的阿雅。

目光擦过阿雅，突然就停在了温青梧身上。看着温青梧的眼睛怔忪片刻，直到温青梧低身行礼打断：“堇则见过公主。公主可觉得身子轻快了些？”温青梧询问道。

李明达回过神来，看着温青梧一笑：“好些了。多谢温才人。”

“那就好。”温青梧叮嘱道：“这两日公主好生歇着，不要出这西殿。”

“阴天也出去不得？”李明达问道。

“最好不要。”

“那何时才能出去？”李明达问。她在屋子里过了自己大半的年月，能出去的日子少之又少。身子若是能慢慢将养好，她不想再被一直关在屋子里了。

她想要出去逛灯会，想要跟高阳姐姐一起去马场，想要跟城阳姐姐一起去仙云居的杏林里听她弹琴。

温青梧看出了李明达的心意，安慰道：“十九公主不要担心，等身子养好，时机到了，便能出去了。”

李明达听到自己还是能出去的，面上的黯淡顿时消散：“那就好，父皇还答应我元日的时候要带我去看灯会呢。”她笑着接过阿雅手里的药，一口喝了下去。

李明达是平日就喝惯了药的人，成天泡在药罐子里也早已习惯了苦涩的药味。但她从来没有喝过这么难喝的药！

药的苦味喝久了，就习惯了。也不再是自己觉得难喝的味道。但当端着这一晚药灌进嘴里，那苦涩夹杂着腥味儿和刺鼻的怪味从舌头上蔓延开来，李明达差点儿就将那一口药呕吐出来，却被温青梧一把扶住：“不能吐！”她看着李明达的药从嘴角流出，赶紧上前制止。

不似平日里的温和和淡然，而是急切和严厉。虽然这样有些不规矩，但温青梧顾不得那么多了。她这一碗药可是花了很大精力的，若是洒了就没有了。

一口下去受不了那味道李明达差点儿吐出来，但突然听到温青梧的话，她反射性地憋住了自己想要吐出来的那口药，然后皱着眼睛鼻子嘴拼命的，将那口药咽了下去。

恍惚之间，她感觉自己似乎回到了很小的时候。那时候喝药，因为太苦，她甚是排斥。常常趁着阿娘不注意将喝在嘴里的药吐掉。后来阿娘知晓，便守着她喝。每当她要吐掉的时候，便会严厉地道一句：“不准吐！”

“还有半碗，公主一块儿喝了罢。”温青梧道。

李明达抬头，看向温青梧，脸上为难又痛苦：“这药如何会这般难喝？”

“良药苦口利于病。”温青梧道。

连说的话都根阿娘一样。李明达低头，看着自己手里那碗药很是难受。而后深呼吸了一口气，捏着鼻子一股脑儿灌进了嘴里。

一喝完，旁边的阿雅就递了一碗清水过来：“公主！”

李明达便要去接那清水，想要快些喝上一口冲淡嘴里那味儿。只是手还没有触碰到便被一旁的温青梧端走了那清水：“这药用之后半个时辰内，不得食用任何东西，水也不行。”

阿雅的脸色比李明达还难看：“这也太”那药她光闻着味儿就快熏晕了去

李明达也看着温青梧，祈求道：“就喝一口。”那药味儿从嘴里冒出来，又从鼻子里钻进去，她才说一句话就差点儿将方才喝下去的药汁呕出来。

温青梧想也不想便摇头：“不可。”说着，她见李明达的小脸上实在是憋得难受，叹了口气从袖子掏出了个瓶子，从里头倒出了红彤彤的丸递了过去：“拿去吃吧。”这本是为她以后研制的蜜糖，里头有巫药的成分，吃些有利于她的身子。但这也不是治疗她的药物，而是怕以后的药太难喝她喝不下，才做成了这个糖。

现在这药就不能下咽，更难喝的还在后头呢。

李明达接过，喂到嘴里，蔓延到整个口里的腥味儿和苦涩顿时融合在一股清香里头。她抿着嘴里的蜜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冲着温青梧弯起了眼睛：“真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