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青梧看着突然出现的李芝,没有回答他,而是直接低身行了个礼,“晋王殿下。”
“我看你衣角都破了。想着你一定很冷。”李芝说着,从大氅里头伸出另一只手,手里握着个包了棉套子的手炉递给温青梧,“给你的。”
温青梧下意识地便要拒绝,李芝仿佛知道她要拒绝,在她开口直接直接踮起了脚尖凑近她的耳朵耳语道,“三哥让我给的!”
温青梧闻言,脸颊一红。她看着李芝,见他冲着自己狡黠地眨了眨眼。
温青梧犹豫了片刻,伸过手接过手炉,“多谢殿下。”
李芝没再多说,冲着温青梧笑了笑,就转身向着自己的东殿走去。
温青梧手里拿着手炉,揣进了宽尚算宽大的衣袂里头。李建志目光带着疑惑地看着她,她撇过头当做没看到,继续眼观鼻鼻观心起来。
狂风扫在李芝的脸上,走离的一瞬,他脸上狡黠的笑意消失殆尽。
约莫一炷香的时辰,里头的林婕妤和许贤妃走了出来。两个人都有些许狼狈,特别是林婕妤,整个人都哭成了个泪人儿,一边抽泣一边用锦帕按着眼角。
“带去掖庭,亲自守着。”司沐冲着外头候着的羽林卫说道。
“是。”几个羽林卫应声,便上前将许贤妃和林婕妤一左一右地押着离开了。
待一群人押着许贤妃和林婕妤离开之后,司沐这才转过目光看向梅淑妃,“淑妃娘娘,皇上有请。”
本来好不容易安稳下来的心境又被哭哭啼啼的林婕妤勾起了忐忑。梅淑妃瞪了林婕妤一眼,心中道了句没出息。而后跟着司沐向着大殿里头走去。
梅淑妃睡眠不好,被司沐带走时本来在午憩,身上穿着夹棉的里衣。在这冬日里头稍显单薄。
走来了一路早已冻的双脚发僵,耳朵脸颊也冻红了。但因着方才一直担忧着,倒也没太注意。这会儿一进大业殿里头,扑面而来的暖意让她瞬觉寒冷。立马抱起了膀子。
转进了正殿里头,触及正襟危坐在正位上的贞德帝,她那都快被冬日冻僵的目光突然就柔和了,向着贞德帝的方向不自禁地加快了步伐。
“皇上。”她靠近贞德帝,屈身行礼,看着他的目光含满了情义。
贞德帝此刻还笑着,正如往常一般的笑着,“这冷的天,爱妃在外头走一圈,感觉如何?”
梅淑妃看着贞德帝的脸色,行完礼后上前一步,小声道,“尚可。”她说着,搓了搓手臂。
“尚可?”贞德帝依旧坐着,看着梅淑妃哂笑一声,“你可知,我儿明达,在这寒冬腊月却是连门都不敢踏出半步。稍不留意,这狂风就能吹去她的命。”
梅淑妃怔在原地,茫然地看着贞德帝,“皇上是何意?”
“何意?你当真不懂么。”
“臣妾不知。”梅淑妃回道,一脸奇怪。
贞德帝从正位上站了起来,绕着梅淑妃转了半圈,像是第一次见她似的,仔细地打量着她。
“这么多年,朕就是被你这张无害的脸蒙住了眼睛,竟看不清这张脸下的模样。”贞德帝似有感叹,语气说得却是格外平静。
“皇上这是何意?”梅淑妃云里雾里地听着贞德帝话。
贞德帝没有回答,只是绕着梅淑妃把那剩下的半圈转完,然后好像是思衬着什么,自言自语又似再问面前人,“你说朕的文德皇后曾经可是看清了你皮囊底下的面容?”
梅淑妃听着这话,脸色白了白,嘴唇翕合,“皇上,你可是误解臣妾了?”
“朕都没说,你就知朕是误会你了?”贞德帝转到了梅淑妃正前方,目光好似一刀剜肉的刀子,直直地盯着梅淑妃。
梅淑妃被这突然而来的威压逼得喘不过来,呼吸紊乱。她看着贞德帝,见贞德帝说完没有继续要说下去的意思。虽不知什么,但她一定不会认。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皇上,臣妾冤枉啊!且臣妾当真不知你说的是何意。”
贞德帝居高临下地看着梅淑妃,眼里没有一点儿温青梧,冷冰冰地跟外头的寒冬差不多。
“冤枉么。冤枉你害我儿?还是冤枉害中宫皇后?还是冤枉你用巫蛊之术祸害皇室?!”贞德帝越说声音越是愤怒,到最后几乎是吼出来的。
梅淑妃听到后头,两只腿软的连跪都跪不了了,直接半瘫在了地上,一把拉住了贞德帝的裙角,“皇上!臣妾冤枉!您说的这些事儿别所做,臣妾是听都没”
话还没说话就被贞德帝一脚踹在了心口上,整个人都踹翻跌坐在地上。
梅淑妃还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她跌坐在冰冷的地上,抬头惊愕地看着贞德帝,一双剪水秋眸里含着水雾,似乎一瞬间不识得面前这个自己相伴了几十年的男人。
泫然欲泣楚楚动人。
贞德帝看着梅淑妃的模样,遽然之间便愤怒了,一巴掌狠狠地扇过去,“贱妇!别用这种目光看朕!”往日这样楚楚动人又不可言说的目光不知让他醉倒多少次,曾经醉倒了多少次如今就有多憎恶。
梅淑妃被这猛然一扇,整个耳朵都开始轰鸣,左边脸被打的失去了知觉,整个脑子都乱哄哄的。一时间她竟然都不知该怎么说或者说什么,只怔怔愣愣地抬手,摸向自己木然的左脸,一丝鲜血浸润她的手心,她放下手心摊开一看,原是嘴角被扇出的鲜血。
她抬头,再看向贞德帝。什么都没说,带着不解和茫然,以及些许卑微的祈求,“皇上,臣妾真的没有。”话一说完,两只眼睛里头含着的水雾就凝成一串珠子从下眼睑掉落,打碎在冰冷的青石板上。
贞德帝冷漠无情地看着梅淑妃,脸上全然是毫不掩饰的厌恶,“没有,那朕的明达如何会这样?朕的皇后如何会死去?”
梅淑妃张了张嘴,最后什么也没说,只流着泪不停地摇着头。
“你说啊!”贞德帝顺手抓起旁边桌案上的一只砚砸向了梅淑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