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府的几位公子，各有才能，若九无妄善兵法，那么他六无情，擅长的就是收敛情报。

倾笑楼虽明面上不过是个下三滥的风月场所，可茹心青枝这些姑娘们，哪一个不是身怀绝技炽心如火的热血姑娘？

因此，当姚文胜一出慕想霁的门，荆钗布衣的青枝便挽着竹篮子，转身装作挑拣菜摊上青菜的模样，叩了叩案板：“老鼠奔着洞去了。”

站在她身侧的另一个寻常衣装，正装做挑菜的姐妹点了点头，连应声都不曾，只一个错身间，便状如不识般各自离去。

青枝自然是继续跟着姚文胜，而那姐妹，却是往公子府传信去了。

茹心守在素玉山庄，盯着庄子里的一举一动，为了避免被江寄北发觉，只能一身黑衣遮身躲在了树上，眼见着姚文胜鬼鬼祟祟只身一人进了庄子，便拿起口哨吹了一声，纤细的竹筒哨子里传出了悦耳动听的鸟叫声，不一会，青枝便一个闪身落在了她身侧。

谁能想到，这倾笑楼里卖笑为生的风尘姑娘，竟也是身轻如燕的侠女之身！

“茹心姐姐。”

“传了消息没？”

“传了，六哥过会应该就会到。”

茹心又瞥眼向那寂静无声却危机四伏的庄子里瞥了一眼，往日的如丝媚眼如今尽是凌冽淡漠，英姿飒飒：“你在这里等六哥，我去探探风。”

“茹心姐姐！”青枝忙伸手一把抓住了她，敛着眸子些许担忧，“不急这一会，何不等六哥来了再说？”

这庄子里的守卫可都是军营里训练出来的，个个都不是好糊弄的主，再加上后面还有个江寄北坐镇，整个庄子的守卫都是牵一发而动全身，一着不慎，必死无疑！

“放心，他们换班的时辰，我都摸透了。”茹心心急，担心错过他们交谈的重要信息，当即点地而起，径直往山庄而去。

换班是她能够潜进庄子的唯一时机，他们一个时辰一换，这会不想办法混进去，下一个机会，可是要等上一整个时辰啊！

曾经倾笑楼里数一数二娇媚柔弱的姑娘，这会黑衣一披，端得是个英气张扬，几个闪身间，便如飞燕展翅般漂漂亮亮掠过了换班的间隙，平安潜进了山庄里。

遥遥盯着她看的青枝，这才算是松了口气。

茹心早就查清楚了这山庄地图，但碍于山庄里危机四伏危险重重，不敢冒进，因此一直未曾潜入，这次倒是轻车熟路踩着屋顶瓦片，压低了身子飞速往正厅位置而去。

掀开了屋顶瓦片，果见姚文胜和江寄北已在厅中密谋，不由暗自松了口气，幸好赶上了，但随即却又紧紧拧起了眉头，伏在瓦上细细听去。

江寄北坐在首位上轻啜了一口清茗，慵懒随意，似乎半点没将姚文胜放在眼里，只懒洋洋道：“姚侯爷此次前来，可是已经想通了？”

姚文胜心里又暗骂了一句不长眼的畜生崽子，这才满脸堆着和善笑意：“我想，江将军该不会看不透如今的局势吧？大氏富强繁荣，我们即是三国鼎立的状态，若我们再这般鹬蚌相争下去，渔翁得利的，只能是大氏，我们也是有心与江将军合作，何不各让一步，以示诚意？”

江寄北端着上好官窑出产的釉青瓷茶碗，有一下没一下地拂着茶末，抬首道：“让步？姚侯爷所言何意？”

“轩辕可以再割让一方土地，但……我们轩辕，绝不会俯首陈臣。”

按照版图来说，将边疆荒芜之地割让给青月损失并不算太大，再修养几年，完全可以依靠吞并周边小国的方式再度壮大版图，但这一朝称臣，以后……

可就永世不得翻身了！

江寄北何尝看不懂他的那些小算盘，只淡淡一笑，负手站起身来，言语冰冷而凌冽：“姚侯爷这一招空手套白狼倒是玩的漂亮，割地本就是我的条件之一，用我的条件来压低我的条件，还自称让步？姚侯爷……是当我江寄北的名声白来的吗？”

呵，以为他那么好骗呢？

“如今大氏野心勃勃，且兵强马壮，而我们二国连年征战都未曾分出个胜负高低，国库却日渐亏空，可我青月皇室安宁，为君者英明神武，为将者威名赫赫，而你轩辕，内战不休，夺嫡渐盛，姚侯爷觉得，您要是大氏之君，是先打青月还是先打轩辕？”

江寄北目光桀桀，回首淡然一笑，一双眼里，竟生出明亮的光芒来。

如今青月轩辕，可都不是曾经一方来朝八方来贺的泱泱大国了，如今这两国都得看大氏的脸色过活，大氏让谁灭，谁便灭！

姚文胜何尝不明白其中的弯绕，他要是大氏，也选择打轩辕的秋风啊！

但话虽如此，只要有一线可能，他也要就俯首称臣这一点上，做出挣扎，当即便道：“江将军所言甚是，可若我们轩辕被大氏吞并，大氏便是最大的国家，又如何容得下青月？”

他垂首殷殷切切苦口婆心，一副尽心为他青月考虑的模样：“江将军，如今我们可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唇亡齿寒啊，我们若不携手并进，便只能做他大氏的瓮中之鳖，这般结局，又岂是江将军所愿？”

江寄北转过身不着痕迹又皱了皱眉，该死的老东西。

转过身来却又是一脸淡然笑意，半点没将他的话放在眼里，只道：“呵，若轩辕被大氏所灭，我们自去找了大氏俯首称臣年年上贡，以期和平也就是了，毕竟我们青月，多得是俊杰。”

毕竟他们比较识时务嘛。

反正到时候也打不过，还不如老老实实地做小伏低认输呢，还免去了开战的支出，何乐而不为？

姚文胜被他气的脸都差点绿了，用力攥了攥拳头才稳住心神，这小子当真不是好惹的！

“如此，江将军是咬定了，非要这般条件才行了？”

江寄北又坐回到了首位上，淡淡点了点头，歪了歪脑袋：“正是，若姚侯爷有心，我们还可以继续商谈下去，你要的小医仙也可以给你，但若姚侯爷无心，那便只能送客了。”

姚文胜听他这般张狂，又被气的噎了口气，但他能怎么办，现在，他江寄北手里有小医仙这个筹码，就是比他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