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拭身体?”宋如是的声音陡然高了起来,她脑海中浮现出一副不可描述的画面来。联想到昨夜迷迷糊糊间那个巨大的冰块后,宋如是的脸颊又红了起来。
“恩,大公子拿帕子替娘子擦拭身体,不然娘子怎么那么容易便退了热去。还有娘子脖颈上的伤口,也是涂了大公子带来的灵药,不然娘子的伤势怎么会好的这么快。”春花面带惋惜,眼中放光,仿佛当时自己便处在正屋之中。
“那药,是谁帮我涂的?”宋如是这才发觉自己的嗓子确实舒许多,原以为是郎中技艺高超,原来竟是这般。她透过春花的眼神几乎可以肯定春花的回答,但是她兀自不死心的问道。
“大公子帮娘子涂的,原本奴婢想帮娘子涂来着,结果大公子执意要帮娘子涂药,奴婢只得退了出去。”春花面上无奈,口中却带着笑意。
宋如是突然有种无语问苍天的感觉,自己这丫头到底算是哪头的?
“春花,以后莫要提他了……”宋如是旋即冷着脸对着春花说道。既然软的不行,宋如是只得来硬的了。
“娘子,大公子并非娘子以为的那般,不过是身不由己罢了。”春花凑到宋如是身前,恳切的说道。
若说之前,春花也是极为恼恨大公子,但经历了昨日之事后,春花突然对大公子有了改观。
“人浮于事,谁不是身不由己的活着。他有他的苦衷,我有我的追求,如此想忘于江湖便好。”宋如是叹道。
“可是娘子,前几日郝掌柜使人送来了这个。”春花垂首从怀中取出一枚荷包,一脸神秘的放在宋如是面前的食案上。
宋如是伸手拿起荷包,挑指捏了捏荷包当中的物件,以她丰富的经验来看,荷包当中放着的应该是几张银票。
她心头一震,抖开荷包,红底的荷包当中露出几张银票。宋如是打开一瞧,赫然是几张价值千两的银票。
“郝掌柜说这些银票便是前些日子那位豪爽主顾给结下的银子。”春花望着宋如是手中的银票不由的双眼冒光。
“三千两银子,这也太多了些。”宋如是虽然没有春花那般行于外,内心终究是沸腾的。
“剩下的是那位公子的打赏,郝掌柜推脱不得,不敢做主,便使人把荷包送了过来。”春花紧紧盯着宋如是手中上下翻飞的银票。
宋如是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瞧了银票一番,这才小心翼翼的把银票放入怀中。
有钱在怀,宋如是泯灭的食欲,如同原上野草一般,熊熊的燃烧了起来。她拿起筷子,随手把眼前碍事的荷包掷于一旁。
红底银花的荷包落在食案上发出一声闷响。宋如是心中好奇,她放下手中的筷子,重新拿起荷包,轻轻一捏。荷包当中竟然还有一物。
在春花期许的目光当中,宋如是倒出荷包当中的东西。一小块枯枝落在掌心,白皙的掌心当中躺着没有生命的枯枝。一白一黑之间,蕴含着奇怪的意味。
“娘子,这是什么?”春花原本期许的目光便转为了嫌弃,她鄙视的看着宋如是手中的枯枝接着说道:“郝掌柜这是高兴糊涂了吗?竟然连带着枯枝一同给娘子送了过来。”
宋如是并未搭话,她只是全神贯注的看着手心当中躺着的早已枯萎的桂枝。
黄褐色中带着漆黑的干枯枝桠,曾经也是树上的一抹生机盎然的绿枝。没曾想那抹绿色竟已变成了如此模样,宋如是更没想到的是,李诃竟然还留着这枚桂枝。
“这是我曾经赠与他的桂枝……”宋如是一声长叹。之前她也疑心如此照顾自己店中生意的定然是位熟人。她也曾怀疑过此人表示李诃,但是心中带着那股子怨气的她,理所当然的认为,李诃既然愿意给予,她便也厚颜收了。
毕竟谁会与钱过不去呢,何况此人伤自己极深,便是送上门的银票,宋如是也权当是自己的青春损失费了。所以一直以为宋如是都活得极为坦然,因为对于无心之人,又何必有心?
没想到李诃竟然还保留着自己当初送他的这枚桂枝,并且此人还被自己刚刚使计,赶了出去。
宋如是怔怔的看着手心当中的桂枝,思绪不知飘到了何处。脑中不自觉的闪过两人相处的画面,一会儿是初见他时,满眼的海棠花,一会儿是他与许秋意相携而去的身影。宋如是脑中混乱不休,许久之后,她才回过神来,重新拿起筷子用起膳来。
刚出锅的胡麻粥,烤的焦焦糊糊恰到好处的古楼子,还有春花秘制的几样开胃小菜。若是平时,宋如是定然能够风卷残云,一扫而光。
今日却是不同往日,宋如是用膳的样子极为优雅。巴掌大的古楼子,一刻钟的功夫过去,宋如是才堪堪吃了一半。汝窑瓷碗当中的胡麻粥还剩下大半碗,当然食欲不济也与宋如是的大病初愈息息相关。
宋如是叹一口气,咬一口古楼子,再喝上一口胡麻粥。她这边刚刚吃出一些食欲的时候,耳旁突然响起一道讽刺的声音。
“大病初愈,便有勇气大口吃肉,还是属于大发之物的羊肉。娘子胆量不小,在下佩服。娘子若是有幸活命,不如随着壮士一同去闯荡江湖吧,以娘子的胆量定然能够在江湖当中闯出一个名号出来。”郎中立在宋如是食案前冷冷地说道。
“郎君?”宋如是左手举着羊肉馅的古楼子,右手滴溜着调羹,疑惑的看着突然出现的郎中。
郎中的身旁空空如也,并未站着素来与郎中公不离婆,称不离坨的石娘。宋如是又探头看了看郎中身后,自然也未瞧见石娘身影。她这一探头的功夫,自然又收获了郎中的白眼一枚。
“娘子也太不爱惜自己的身体了。我之前有位病患也是如此,病症刚轻微了些便大鱼大肉,好酒好菜的吃了起来,结果没几日的功夫,便去孟婆那里喝汤去了。”郎中的声音清冷嘲讽,下巴上的胡须上面也满是愤怒,恨不能怼到天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