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锦、金,黄河以北的四大州,金州在东北角暂不提,这锦州云州却是谢耀郁宏的地盘,唯剩下一个砀县。
砀县与云州相邻,却相隔了巍峨的柞平山脉,两者地域是有联系的,只军政向来泾渭分明,不管是谢耀还是郁宏,手都没伸到那边去,极利于隐蔽和发展。
一旦发展好了,却可以伺机攻回去,不会相隔千山万水无从接触。
以前看这陶鸿光身份不出众,如今世事变迁,综合考虑过后,却是唯一的最好选择。
“先看看,不行再想办法?”
“嗯。”
这确实是最好的路,赵离忧就没有再迟疑,点了点头赞同。
说好之后,两人收拾东西立即动身。
赵离忧已经熄灭了篝火,“走吧。”
两人出了这个短暂容身的小土庙。
只是,这时,酝酿数日的初雪终于下来了,凛冽的江风山风,加上一点点细碎的雪花飞舞着,自灰蒙蒙的天际落下。
不知道是天气真的冷,还是心理作用,反正感觉更加的冷了。
拢了拢衣襟,趁着天还早,他们直奔二十多里外的那个小乡镇。
锦州在东北,而砀县义安正在西北,虽两者同属黄河以北,相距却千里不止。
古代交通不便,出远门车马是必不可少的,两人先去了乡镇里唯一的车马行。
看了一圈后,选了一辆半旧不起眼的小车,以及一匹卖相不怎么好的矮马。
这小乡镇没有高头大马,马是重要的战略资源,要不是这些西边来的矮马不利于冲锋陷阵,也不会流进这个偏僻的小乡镇。
不过也就十来匹,没有更多的了。
矮马也很好,矮马耐力够一般被用来运输东西,是很好拉车脚力。
既然是矮马,那就不适宜配太大的车厢,赵离忧和盈珠买了一个车厢安上,半旧不起眼的车厢和矮马很是低调。
买好车马以后,天色就已经擦黑了,再匆匆采买了被褥棉衣,炭炉,吃的东西后,已经入夜了,两人挑了家客栈,投宿一晚。
用了晚膳后,盈珠先过来给赵离忧擦洗换药,他背部伤口深且长,自己无法上药。
赵离忧褪去上衣,解了绷带后,盈珠拧了帕子给他擦拭背部,触及到他肌肉时微微一绷,随即放松下来。
赵离忧不习惯和人接触,不过现在已比开始时好多了。
盈珠当然也没在意,擦洗过后,她看一下伤口,还好没崩开,表面干燥没有发炎愈合情况也挺好的,于是撒上伤药,重新包扎。
赵离忧伤势是愈合得不错,但他伤口深长,尤其背部,在没有缝线的情况下,这还不到十天时间,动作如果剧烈还是很容易崩开。
所以盈珠提议请个车夫,来赶车,没办法她不会赶车,而且还会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为防泄露行迹被追踪,他们的目的地肯定不能被别人知道的,但路途遥远,请个车夫赶到一半,等过段时间,正好赵离忧伤势也好的差不多了。
盈珠细心考虑又周到,赵离忧接过她递来的上衣披上,颔首:“明日去车马行,让掌柜荐一个。”
商量好了,两人回到隔壁客房歇下。
第二天,一大早去了车马行,掌柜给荐的是个中年汉子,衣衫有补丁但整洁,面相老实,据说赶了十几年的车的,很稳没有出过任何意外。
见赵离忧两人看来,忙作揖:“小的见过两位公子。”
盈珠穿的是男式的棉衣,头发挽起,装扮成男子也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赵离忧扔给对方一串铜钱,作为定金。
盈珠没有说话,在古代外行走经验她远不及赵离忧,而且她不想暴露自己的女子身份,所以有外人的时候基本不说话。
如今下雪天寒地冻,两人用柔软的布巾做围帽将头脸包了起来,仅露一双眼睛,既可以御寒也不暴露容貌。
当即便启程,也顾不上越下越大的雪。
越早离开越好,赵离忧其实也一直留心的泾河那边的,以防有人顺着人牙子的船追上来。
马车摇摇晃晃的离开了小乡镇,沿着官道向西而去。
车厢不大,好在两人都很廋,行李也不多,直接在马车两边底下铺上被子,在裹上被子。
中间放上一个炉子,把炉子点着了,然后添了炭,马车里倒也不怎么冷了。
此时赵离忧正捏着一支炭笔,将纸铺在马车上的小矮桌上,打起精神在写写画画。
盈珠好奇的凑上去看,见他好像在画地图。
大邑的疆域图他大致能默画出来的,尤其青锦金三州,更是了然于心。
从锦州去砀县义安,又逢风雪隆冬,需要规划出一条合理路线。
盈珠安静的在旁边看着赵离忧将这段的地图画下,虽条件粗陋朦胧潦草,但能用即可,看赵离忧画完了她才正低声和赵离忧说话。
“怎么样?”
“向西,沿着官道过了怀县,便出锦州地界,入金州东郡。经崇山毫城,渡黄河;从西郡入云州浦郡,再自浦郡北上,穿朝、棱台二郡抵达涿陵,从涿陵关越盘岭,就抵达砀县。”
最后几句,赵离忧声音极轻,以防被前头的车夫听见。
商议妥当,赵离忧叠起地图收拾起来,隔着车帘对车夫,吩咐:“走怀县出锦州。”
“好嘞!”
车夫立即应了一声。
此处距离怀县其实已不算远,也就五六十里的路程,官道好走,车赶得快些,不到一日时间便到。
一过怀县,便出了锦州。
车马行掌柜推荐的这个车夫,赶车确实不错,太阳还在正中,便听他说:“已经过怀县了!”
闻言,盈珠撩起打开后车窗,把帘子撩了起来。
半天飞雪,天地间已经覆盖上一层薄薄的白雪,寒风凛冽,飞絮漫天,四处银装素裹,细碎的雪纷纷扬扬。
锦州,我们还会回来的!
盈珠松开手将厚重的窗帘放下,不再往后看。
她已不是那个信阳王府的郡主了,也没有了家,此去一别,即与过去割断。
锦州,谢耀,蔡氏,他日若再来,必定不会放过你们。
时值冬日,风雪呼号,赶路是一件非常艰难的事。
所以趁着才进初冬,赵离忧盈珠他们尽可能地走快些。
天蒙蒙亮就启程,入夜才歇下,除了午饭特地稍微歇一歇,好收集讯息以外,其余时间都不作停留。
樊氏城头纵跳坠亡一事,迅速宣扬开去了,不但锦州,就连金州都有所耳闻了。
倘若不是盈珠回来得太快,想来会如她所愿般及时避开危险,可惜没有如果。
樊氏坠亡后,解释马上就出来了。谢耀对外说,是一双嫡出儿女确认遇难,樊氏经受不住,神情恍惚,大夫说是癔症,因怜惜她未曾有禁足令,怎知最后竟……
盈珠不可置信原主的弟弟居然也死了?!盈珠悲伤之余,更加坚定了要报仇的心,原主的弟弟的死肯定是蔡氏干的!
谢耀亲自给办了葬礼,灵堂痛哭妻儿爱女,一度晕厥,倒是惹闻者叹息。
目前,樊氏与原主的弟弟正做着七七四十日的往生道场,结束后,谢耀应会亲自送葬,将发妻葬入谢氏祖坟。
盈珠得到消息情绪萎靡,出了怀县就是金州东郡,每逢要塞处,她总能见些熟悉的身影乔装打扮在暗访窥视。
要知道,即便是蔡义的亲信兵马,那也是锦州军,私底下将这么多人派出这么远,他不能也不敢。
或者说,在锦州除了谢耀本人,谁也不敢。
只是更多的困难都经历过了,这些反而不能让她感觉到太多波澜,盈珠感慨过后,也就不再去想了。
金州是柴昌地盘,谢耀的人哪敢肆意?漫无目的又地大人少,稍稍避一避,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