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离忧等人趁着天还未亮,策马入了西郊大营。
此时西郊大营篝火通红,一排排营房之后,就是营最大的东校场。
不少人都已经早早在五更前就抵达此处。
一众参赛人员入校场内登记,排号,抽签,听负责人员讲解规矩,不知不觉东边的山峦泛起的一丝丝亮光,小心翼翼地浸润着浅蓝色的天幕,天已经亮了起来。
营地的校场已彻底热闹了起来,有资格观战的人员陆续入场,有座次的是营中大小将领,在后面是一些不当值的低阶将士,不大的校场被围成了一圈又一圈,如铁桶一般。
辰时也就是早上八点时,校场边上的牛皮大鼓被敲响,高台上端坐正的其一人抬了抬手,鼓声刹地停下。
赵离忧顺着视线看过去,微微眯眼,只见那人并没有披甲,而是穿了一身青色锦缎长袍,想来,这位就是高邵的心腹谋士司马,朱琛。
朱琛。三十出头,国字脸,看着俊雅,他此次选拔最重要的裁判,他是代表高邵来的。
朱琛看了身边的赤甲将军一眼,笑道:“孔兄你来吧。”
赤甲将军即是孔诚,他也知道朱琛声音小,十分爽快站起:“好了,废话少说,选拔开始!”
孔诚声音大如春雷,震耳欲聋像打鼓一样。下面的人立刻准备上场了,孔诚坐下,寒暄两句:“今日辛苦朱兄了。”
朱琛笑道,“都是为将军多选将才,谈何辛劳?只望这次能多选些青年才俊。”
“朱先生所言极是。”
说话间,下面已准备就绪了,校场上分一人一组,共五队人同时进行,最前面的是一银甲和黑甲小将,双方互相一拱手,一夹马腹,即时向对方攻过去。
两人你来我往,银甲小将将长枪往在地上一杵,借力跃起,一脚踹开那个黑甲小将,此时黑甲小将恰好一脚踹过来,想给银甲小将踹翻。
银甲小将却不管他,直接将枪头一推,欲狠狠地打在那人的肩膀上。
这时候黑甲小将也正好下腰避开,银甲小将迅速逼近手一探抓住黑甲小将的手腕,手臂一甩,就把那人给摔趴在地。
所有的事情瞬间完成,干脆利索。
这一摔,如果是别人,就算拉着对方的手腕也甩不开,还可能被对方反摔。
可银甲小将力气大,愣是把那个黑甲小将给摔趴在地,砰一声,听着就很疼。
黑甲小将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起来就补上一脚,被银甲小将躲开,黑甲小将突然就一拳如风朝着银甲小将脑袋砸过去。
他动作快,银甲小将动作比他更快,左臂屈肘格挡,右脚踹向对方的下盘,两人瞬间又斗在一起。
拳来脚往,银甲动作又快又狠,黑甲小将虽然没有那么敏捷,拳头却分外沉,而他皮糙肉厚挨几下也不怕疼。
要想打倒他,只能攻击脆弱点。
转眼十几招过去,战况十分精彩。
这两人身手都非常不错,刀马娴熟,选拔一开始立即将气氛推向高峰,校场内外喝彩阵阵,登时就喧闹了起来。
朱琛微微点头,“不错。”
场内银甲小将瞅了一个空子,一脚踹向黑甲小将的脚踝。
黑甲小将挨了一下疼得嗷一声,一把抓住银甲小将的腰带,顺势抱住银甲小将的一条腿,想把他给举起来摔出去。
对于动作快的对手,黑甲小将自然想限制对方的速度。
银甲小将不慌不忙,猛地发力跃起,被抱住的脚顺势蹬住黑甲小将的膝盖,另一只脚飞旋踢,“砰”正中黑甲小将面门,一脚将他开。
然后他灵敏地落下,单膝点地,再一个扫堂腿就把黑甲小将扫开几步。
黑甲小将飞扑上前,银甲小将就地一滚,躲开他的攻势,顺手抓起黑甲小将的背心,待黑甲小将过来便直接缠上他的双手,脚下一个绊子,双手顺势一带,就扯着黑甲小将往后折过去。
“扑通”黑甲小将倒在地上,银甲小将的枪往黑甲小将的脖子一抵,胜负已分!
这两人足足打了近一个时辰,同场的其他组已经换了足足十几波,他们才结束,最后以银甲小胜,一枪刺向黑甲小将咽喉,再一收,划破他的左袖甲衣。
“好!”
“威猛!”
登时现场一阵喧闹,热火朝天,在场之人情绪热烈,气氛高涨,就象炽热的火焰照天燃烧一样,几乎把整个校场都燃起来。
结束后,二人相互拱手,再对台上拱手,不管胜负如何,都难掩其身手。
比完之后直接下去,等待结果。
朱琛看到两人下去,这才将目光移到面前桌上的名单上,叫了人询问了两人的名字,而后又将目光放在场内其他人身上。
赵离忧一直安静观战,旁边人声鼎沸,耳边欢声雷动议论纷纷,他都没有入耳,神色淡淡,只是扫视着现场的打斗场面。
他这样,倒有些让人侧目的。
本来此处等候的很多,都是参赛人员,大部分又是互相不认识,有人侧目有人嘀咕:“莫不是已经胜券在握?”
“许是害怕的紧着!”
声音也不收敛,倒惹了一片笑声,一时间注意的人倒是多了起来。
“快看,他动身了,轮到他了!”
众人定睛看去,只见第一排的黑衣少年动身,往侧边登记的长案去了,上场前需确认身份,这样也好让在座的人知道场上都有谁。
一众人侧目望过来,有惊讶有好奇,也少不得嘲讽的,“这可是校场比武,可不是过家家,这小子细胳膊细腿的能行吗?”
不等众人哄笑,前面有人惊叫:“看!是齐和颂!”
赵离忧的对手是他们圈子里赫赫有名的齐和颂。
齐和颂十四岁入营,曾经放弃一次选拔,上战场杀敌凭战功升了两级,磨练了五年,今年二十,才终于来了。
他可谓是这届校场比武的重头戏。
有些没坏心的少年,于是立即惋惜道,只怕这个黑衣少年,刚上场不到一回合就得淘汰了。
大家本都以为这将是一场毫无悬念的压倒性打斗,但事实上,却让他们大开眼界,让他们彻底体会到了什么叫人不可貌相!
赵离忧翻身上马,此时的他全身心都投入到打斗中,身边的一切统统与他无关,也不在意,漠然而过,长刀一挥,直接驱马而出。
他的对手正是少年武将齐和颂,他身长八尺,魁梧挺拔,使一柄银光闪闪的长枪。
齐和颂一看他,眉头皱了皱,这么瘦削少年,没打头,于是说道:“小兄弟,你还年轻,回去再练两年也不迟。”
赵离忧淡淡:“不必。”
两人的声音不大不小,但是在这喧闹的校场,只能够前面的人听到,外面的观众中有人高声笑道:“齐和颂莫不是看这小子长的俊舍不得动手了?”
齐和颂自然也听到了那人的话,浓眉一皱,正要大声喝骂,却见赵离忧已倏地侧头看去。
眉目如刀锋一般锐利,冰冷嗜血,相隔几十丈之外,竟让人通体升寒,之前调笑那人表情一僵,如被掐住咽喉一般,笑声戛然而止。
赵离忧缓缓收回目光,看向齐和颂,拱手淡声:“请。”
齐和颂正色下来,“请。”刚才少年的那一眼,其中沸腾的杀气不言而喻,只一眼他便看出这个少年的不同。
赵离忧手一翻,长刀在握,神色未变,气势却陡然凌厉夹杂着腾腾杀气,少年一夹马腹,疾奔而上。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仅仅凭借这么一扬刀,齐和颂顿时凝重起来。
兵器相交,竟爆出一丝火星,刀枪相接,齐和颂只觉一阵大力从对方刀刃传来,如千斤压顶,他整个人都猛地一坠。
好厉害!
刀势凶猛,声势凌厉,偏偏身手极灵活,灵活得大大出乎了齐和颂所料。
赵离忧一把宽刃大刀,齐和颂一把长枪,狭路相逢。
只见刀背变为刀锋,从半空劈下,齐和颂一斜身堪堪躲过,刀刃划过的弧线呼啸着再次直奔齐和颂而去。
齐和颂也不示弱,长枪唰唰两下挡住赵离忧的攻势。
赵离忧动了,右手翻转,大刀由反握变为正握,“刷”得一声,刀刃与枪头相交激射出蓝色光溢散在空中。
赵离忧随手挽了个漂亮的刀花,左腿发力,侧身而出,“嘭”的一声火星四溅,刀枪擦过,细尘般的星火四下迸射。
齐和颂手持长枪身姿飘逸,穿插纵身一跃,看到破绽,手一挥,长枪嗖的急射而出。
赵离忧拿刀一挡,齐和颂迅速上前用脚一踢,不需要弯身就把枪捡了回来,身子凌厉的直冲向前,赵离忧用刀横向隔开,持刀凌空跳起,趁势一拉斜削,直挑他持枪的手腕。
顷刻间,两人就已交手不下十个回合。
齐和颂心下大骇,这哪来的高手,竟从未听见说过!
分神也不过是眨眼之间,却见对方迅如闪电,大刀直冲他而来,却躲避不及,他急急撤后,却也有些晚了,大刀撕开血肉扎进左肩,一声皮肉划破的声音,立时血流飞溅。
此时已经是下午,观众已经看了大半天,人难免疲乏,尤其是第一场惊艳之后,后面就明显平庸下来,但是听说这场上场的有齐和颂,眼皮子撑了一阵,稍稍打起精神。
校场静默一瞬,喧哗大作,耳边陡然爆起一阵惊呼喝彩。
震耳欲聋的喝彩声比之前第一场的黑甲、银甲小将打斗时更激烈,就连座上的孔诚也重重一拍木案,高声喝:“好!”
孔诚的声音像雷一样响,惊的朱琛“刷”一下睁开眼睛,迅速向场内扫去,最终目光被眼前打斗的两人吸引住了,瞬间神采焕发,神采奕奕的盯着场上的两人,连眼睛眨动的次数都变少了。
“嚯”一声站起来,瞌睡全飞,目光炯炯。
他急问:“这是何人?”
边上负责登记的人立刻上前回道:“穿黑甲的小将是偏将陶鸿光家侄子,赵离忧。”
“好!”
朱琛全神贯注盯着校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