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和颂喊过赵离忧很多次去喝酒,他却未答应过。
原因是他不好杯物,更不喜与外人多接触,之前好几次他毫不犹豫拒绝了,只道不爱喝酒。
齐和颂十分遗憾,只是却没气馁,他是真心要和赵离忧结交的,他早就觉得自己和赵离忧是朋友兄弟了。
一逮上机会,他又来邀请。
这次却是出乎意料的,赵离忧却道:“好。”
齐和颂大喜,一拍赵离忧肩膀勾住:“好,是兄弟就该大口喝酒吃肉!”
这般勾肩搭背,赵离忧是不适的,只是却没有表现出来,微微一顿,他勾勾唇角露出些笑意:“自当奉陪。”
齐和颂豪爽交友广阔,佩服赵离忧身手的也不在少数,赵离忧带着几人到盈珠的酒楼。
和盈珠打了招呼,盈珠很高兴赵离忧能结交到这样豪爽的朋友,直接招呼掌柜给免单了,露了脸招呼他们吃好喝好就把空间让给他们了。
一伙人有些不好意思,只是盈珠说的恳切,便只好按下要结账的心,一个汉子笑道:“离忧你这未婚妻真厉害,这酒楼没个把月就成了这块最红火的酒楼了。”
齐和颂道:“别说这菜做的真好吃,特别是这个火锅,太对我胃口了!”
“嗯,是不错。”赵离忧赞同道,阿珠的手艺确实没差的。
伙计直接上的是碗,泥封一拍,满室酒香,齐和颂端起酒,往前一推:“赵兄弟,来!”
赵离忧也端起酒碗,“离忧敬诸位一碗。”
“好!!”
酒碗端起,气氛登时热烈了起来,众人纷纷叫好,碗口相碰,一口气饮尽,“再满上!”
赵离忧一仰首,烈酒大口灌入,把碗放在桌上,行云流水,干脆利落。
“好!”
众人哈哈大笑,齐声叫好:“来,满上!”
勾肩搭背喝过酒,赵离忧虽话不多,但俗话说酒逢知己千杯少,在酒桌上不需要说什么就打成一片,感觉是有那么一点不同了。
一众人一时高兴就喝得多了,最后还是盈珠收拾了残局,将赵离忧带了回去,看着满脸酒气但神色依旧清明的赵离忧,盈珠笑道:“看到你能主动和他们打成一片,我也很高兴,在军中合群一些对将来的发展也有好处。”
“嗯。”
次日酒气未散,虽然早上还被上级一顿骂,但大家对视一眼自有一种默契,关系也更近了一步。
在军中训练挥汗如雨,彼此间称兄道弟,和以前相比,如今的赵离忧是真真正正融入这群热血青年中去。
不过陶临、万河等人就意见十分大,昨天赵离忧下值时没和他们一离营不说,居然还和人家一起喝酒去了?
当然,意见最大的就是居然没让他们一起去。
“离忧,你怎么和他们喝酒去了?!”
万河大叫不公平,他们邀请了很多次的,赵离忧都没应,他们只能硬蹭着去了陶家,可惜还是没能真正和赵离忧喝上酒。
“就是,就是!”
一群少年十分嫉妒,愤愤不平。
赵离忧勒住马,对他们说:“哦?不如就今日,我请客,我们去阿珠的酒楼如何?”
他回身,微微勾起一点唇角,少见露笑,众人一听顿时心花怒放,嫉妒不愤瞬间就消失无踪,欢呼道:“好!太好了!”
“听说谢姑娘开的酒楼可火了,我早就想去尝尝那个让人口水直流的火锅了!”
“走吧。”
赵离忧拨转马头,一扬鞭,众人兴高采烈紧随其后,一行人迅速往军区大门奔去。
赵离忧心里很明白,齐和颂等人是地位相当的同袍,而陶临他们,却可以培养成心腹朋友。
他们的重要程度并不逊色于前者。
一群人呼啦啦出了军区大门,直接去盈珠开的酒楼。
伙计一见是赵离忧他们,赶紧去后厨告诉盈珠。
盈珠赶紧出来,让人准备一个大的包间,吩咐上酒点菜。
盈珠也在,她笑让伙计先上菜。
“这还饿着,先吃点菜垫垫,想吃什么只管点,管够。”
都是年轻小伙,营里操演到现在,饥肠辘辘是肯定的,吃点东西不垫一点再喝酒,容易醉还伤身。
众人七嘴八舌:“那敢情好,早就想要一尝那个火锅了。”
盈珠开朗大方的招呼众人,一边到厨房仿佛给他们先上。
很快菜就先上来了,酒也马上来了,众人纷纷下筷子,盈珠招呼众人,重点是挨着她坐的赵离忧:“你多吃点。”
她嘱咐道:“我让人准备了醒酒汤,等会结束后都喝点。”
赵离忧“嗯”了一声,把她夹到碗了菜都吃了。
两人说话时,万河一群又在那挤眉弄眼,交换过眼神后一阵嬉笑。
盈珠好笑看了这群搞怪的小伙子一眼,赵离忧也瞥过来,万河等人忙敛了笑,装作十分正经的模样,举起酒盏:“离忧,我敬你一杯!”
“对,敬离忧一杯!”
说到这,众人立即兴奋起来,举着酒杯站了起身。
赵离忧也站起,拿起酒杯:“我也敬诸位兄弟一杯。”
一众人碰杯,而后一仰首,一饮而尽。
“好!”
酒水一杯接一杯地倒,酒香四溢,欢声笑语。
这一顿酒畅快淋漓,喝了足足两个时辰,待到打烊时分才算结束,一众人东倒西歪醉了一屋,基本上都趴着不能动了,有的甚至还打起了呼噜。
赵离忧是唯一勉强还能坐着的,一手支着太阳穴,半眯着双眸,浓翘的睫毛在眼下拢出小片阴影,并没比上次清醒多少。
盈珠先吩咐伙计叫马车,又忙盛了醒酒汤过去,“离忧?喝点醒酒汤。”
听到她的声音,赵离忧动了动,应了一声,才以比平时慢一拍的速度撑起身。
盈珠将碗递过去,他慢慢凑过来,就着她的手喝了几口,眉心轻蹙,看起来不太舒适的样子。
盈珠皱眉道:“好点了吗?”
赵离忧微微抬目:“……没事。”
酒气微醺,他白皙的侧脸到脖颈处泛起了一层绯色,抬起眼睛,如深渊一般的眼眸映着灯火,目光涟涟。
酒后少了平时的孤冷,多了几分魅色,俊美的如醉酒的嫡仙般。
盈珠半扶半喂,把一碗的醒酒汤都让他喝了下去。
片刻后,人清醒了些,他慢慢撑坐起身,环视了一圈。
屋里东倒西歪的陶临万河一众小伙兴致高昂,即便醉了,嘴里还嘟囔:“离忧,敬你……”
赵离忧缓缓收回视线,合上双目。
耳边有轻盈的脚步声,一件斗篷披在他身上,一双柔软的手拍了拍他的背。
喝太多的脑子转得比平时慢些,半晌,他才又想起陶临万河等人方才在席上的挤眉弄眼。
这群毛小子,他想起自己那日想着要告诫他们一番,让他们不许再胡说八道,却由于事情太忙却还未说。
罢了,他明日再说。
有脚步声响,是伙计叫的马车来了,盈珠忙让伙计和车夫,将这群醉鬼都搬上车拉回去。
车厢摇摇晃晃,伙计们忙的不可开交,一家一家将人安全送回,最后盈珠感谢了几句,道了辛苦了,明天给他们加辛苦费,又让他们下班,这才带着赵离忧回了家。
赵离忧勉强撑起让盈珠帮忙卸了甲,便一头栽倒在床上就睡了。
本来,他确实想着明日必定得告诫万河等人的,不想次日一大早他就接到军令。
由于前方和北戎的战事突变,紧急点选兵将增援,破山营被点,接令即日奔赴岗县前线。
陇湖谷湟这一大片地方,混居着大量的戎、厥等部族。
大邑大兴时,这些大大小小的异族部落,也曾肩并肩一同抵御南疆。
可惜随着王朝越衰,这些大小部落就变得不那么安分起来,从蠢蠢欲动变到战事频兴,也就这数年间的事。
义安正是位处这么一个区域,年内小范围交火频频,偶尔也会爆发大战争,被点往前线,实在很正常。
赵离忧出入军营需要适应调整,三个月下来,上面觉得很不错了,也该拉出去溜溜了。
这次破山营被点,也算不出意料。
且因这回战事不算小,被点增援的士兵占榆谷大营近半,不但赵离忧及他麾下的陶临陶波,就连陶治也在其列。
“治儿,这回你必得努力些,多多立功!”
许氏抚了抚儿子的盔甲,又将收拾好的细软交给心腹婆子提着,送别前的最后一句嘱咐,她说得咬牙切齿。
不抓紧些,就被那个小崽子彻底给压下去了,人人只知陶鸿光有个了不起的外甥赵离忧,谁还看得见她儿子?!
陶治也是脸色沉沉:“娘你放心,我会的。”
盈珠匆匆忙忙帮着收拾好行囊,她只对赵离忧说了一句:“全力以赴即可,千万要保重自己。”
战功什么的只是其次,安全才是首要的。
赵离忧这是第一次上战场,说多了也没用露起笑脸。
“我等你凯旋归来。”
“嗯。”
赵离忧道:“你放心。”
其实他并不担心自己出征,记挂的反是盈珠,细细叮嘱道,“民安街一片虽算安宁,但仍不可掉以轻心。”
赵离忧奔赴前线后,就不能接送盈珠回来了,她年少貌美,若独自出行总是让人不放心的。
这个盈珠自然知道,忙说道:“你放心,我早上叫个婆子一起出门,晚上回来时就让张婶小钱送回来。”
那些伙计赵离忧都让人查过,没有什么问题,人也老实,想了想,点点头。
“好了,我自己会照顾好自己的,你放心好了。”盈珠就怕他分心。
她行事确实很有分寸,赵离忧想想便未再说,其实也是没时间再说了,一行人脚步匆匆已经到了大门口。
再不出发,就要晚了。
看了盈珠一眼,道:“注意安全。”
说罢,翻身上马。
“好了,你们回去罢。”
陶鸿光对送到府门的众人说罢,又侧头催促出征众人,“快一些,要点兵了。”
上战场可耽搁不得。
赵离忧对盈珠点了点头,转身一扬鞭,马疾冲而出,陶临陶波紧随其后。
盈珠伸长脖子目送。
陶治也回头看了眼,目光放在盈珠身上,顺着她视线一望,她看的果然是赵离忧。
他冷哼一声,打马赶上。
陶治看她的目光,盈珠也发现了,这可是个花心大少,已经定了亲的,预计明年就迎新妇进门,好老是盯着自己,这就很惹人讨厌了。
盈珠不喜欢陶治,同样也不喜欢许氏,而也不喜欢她,她自然也知道。
陶鸿光等人走后,她表情也淡了,扯唇角笑了笑,客套两句,转身就进了他们院的门。
她原来是想去看大军开拔的,但最终还是没去,人多她一个女孩子去不安全,现在还暂住在陶家也不方便。
往大营方向眺望了一阵,她压下担忧记挂,回了小院,关上门拿出弓箭,在院中的大树上贴了一张自己画的靶纸练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