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进了院,赵离忧直接展臂将人搂着,俯身去亲她,“这阵子奔波,咱们先歇一歇好不好?”
盈珠白了他一眼:“我还要去看看酒楼……唔!”
“明天去。”
赵离忧直接将她扑在榻上,人已吻了上去。
“诶,别……”
从早上到下午,王婶才听见里头唤水,她忙应了安排下去。
盈珠又困又累闭着眼,赵离忧伺候她梳洗换上寝衣,叫了晚膳温声细语的哄着她,“阿珠,来,张嘴我喂你。”
“来,再吃一口。”
“喝口汤,别噎着。”
“吃饱了没,再吃点……”
盈珠吃饱了,一头扎在枕头上就睡了过去。
赵离忧又给她细细擦嘴刷牙,收拾好之后,他匆匆吃了两口,就心满意足的也搂着她一同躺下。
盈珠一直睡到夜深才醒的,还是赵离忧唤她起身吃点东西。
气得她瞪了他一眼,赵离忧连忙笑着可怜巴巴的一脸委屈。
盈珠无奈道:“下回不许了。”
“嗯。”
赵离忧忙应了,盈珠被伺候起身,吃了夜宵,才彻底清醒了过来,身子骨懒懒的,不过人却颇有精神。
赵离忧吃了几口,回身搂着她,把人抱着大腿上坐着,“你睡,我等会抱你回去。”
他怕她立即躺下不消食,盈珠勾着他的脖子,懒懒靠过去,脸颊贴着他的颈部,暖暖的她唇角微扬,闭上双目。
“嗯。”
她侧身躺着,绯色的衣系带绕过精致的锁骨,肤白如玉,他随手放下帐子,躺上去将人搂在怀里。
他很喜欢和她肌肤相贴的亲昵,胸膛贴着她的背部,紧紧挨着。
不过他怕她着凉,不忘扯过薄被,给她盖好,看着她的眉眼,唇角扬起,俯身亲了她的脸颊一下。
另一边的谢赋立在院中垂眸,摩挲的纸笺。
他不介意郁宏大败,甚至一而再而的推动谢耀参战,可这不代表他想锦州再败。
小败犹自可,大败的话,万一赵离忧得了锦州,那他十数年谋算还有何意义?
如今砀县军和锦州军已势均力敌,是他预期的底线,不能再退了。
但这件事,谢赋并不打算自己来,他不合适。
因那“暂留”在他上的数万兵马,他那叔父对他已有些防范。
谢赋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这才起身,往谢耀外书房而去。
离得远远,便听见蔡氏的哭声。
“王爷,求求你,求求你救救铄儿啊……”
蔡氏是跟着蔡义过来的,蔡义几次自荐赴溪源,谢耀终是允了,蔡氏不顾王府守卫阻拦,私下跟着兄长前往。
刚到的她急奔至谢耀处痛哭哀求,但明显谢耀并没答应什么,并令将人“扶”回后院。
蔡氏正挣扎着,谢赋眸闪过一抹淡淡的讽意,很快隐去。
见此一幕,和谢赋前后脚的还有几个将领,大家都很尴尬,不是进好退好。
这种行为显然触了谢耀的逆鳞,他是个十分好面子的人,怎肯在旁人面前如此丢脸?
不等谢赋上前劝慰,外书房内一声斥骂,立即出来几个亲卫,利索将蔡氏“请回”后院去了。
谢赋随众入内,里头还有龚定等人,蔡义也在,后者低着头,看着憔悴了不少。
清晨第一抹曙光跃上天际,赵离忧怕盈珠累着,想她多睡会。
赵离忧是很体贴的,盈珠也睡得沉,不过也不是是因为睡得晚还是什么原因,次日醒来,她懒懒的,不大愿意起身。
磨蹭了一阵子,慢腾腾爬了起来,赵离忧开柜取了衣物,十分熟稔给她穿戴。
盈珠坦然,懒懒抬胳膊伸腿,让他给伺候着。
赵离忧凑过来亲了亲她,晨练结束他才沐浴过,身上清新的皂角气息,他又吻了吻她的唇:“早膳多吃点儿。”
这几日她胃口都不怎么好,吃得很少,他心里惦记着,今早还特地吩咐厨下她爱吃的菜。
盈珠扬唇,也亲了亲他。
两人亲昵了一阵子,才携去了饭厅。
桌上摆着十几样大碟小碟,赵离忧特地一样样点的,入得饭厅兴致勃勃给她张罗布菜,盈珠接过一个绿豆糕,慢慢吃了。
“噎么?”
赵离忧又给她舀了一碗八宝粥,“先喝点粥。”
盈珠冲他笑笑,接过粥碗,执起调羹勺了一勺,慢慢往嘴里送。
赵离忧侧身拥着她,他怀抱暖烘烘的,盈珠倚过去,她有些奇,仰脸看他。
正对上赵离忧一双眼,他专注凝视她,一只手放在她的嘴角微微擦去汤汁。
盈珠熟悉赵离忧今天他的表现总有那么一些不同,她问:“离忧,是要开战了吗?”
他虽然没多说,但她心里还是明白了。
“嗯。”
赵离忧轻声:“锦州遣使,以十万金欲赎谢铄,今早以至。”
谢耀的心思,一想就懂,他冷嗤一声:“这狗贼还想含糊其辞,死不承认。”
不过赵离忧并没有在这事上多说,又说:“我已让军师正在起草文书了。阿珠,这几日,我就得率军往卑邑去了。”
赵离忧愧疚道:“暂陪不得你了。”
盈珠是有心理准备的,沉默片刻,她道:“我也要去,让我去好不好。”
赵离忧自然能体会她的心思,抱紧她,低声说:“嗯,不过只能在营寨,不可出营。”
盈珠亲了亲赵离忧的侧脸,“好。”
赵离忧说很快,那就真的很快。
锦州的使者一入清河郡,谢耀立即动了,赵离忧随即下令,大军开拔至卑邑。
宣和这边一直都备战的,次日,大军就启程了。
盈珠举目远眺锦州方向,郑重在心里说:“放心,我一定会为你娘报仇的!”
大军缓缓往东开拔。
年初,砀县赵离忧与云州郁宏一战,前者彻底重创后者,歼敌获俘无数。
郁宏断臂狼狈逃窜,率残兵投奔盟友谢耀,连老巢都丢了,北云州六郡尽归赵离忧之手。
赵离忧率大军逼近溪源清河,屯兵宣和,和信阳王谢耀相隔仅仅数百里。
后郁宏声泪俱下,谢耀耐不得多年盟友兼救命恩人哭求,又有一子被俘。
重金求赎遭赵离忧冷漠拒绝,他最终调兵遣将倾锦州全力,点兵六十万,浩浩荡荡往安平郡挺进。
而对于赵离忧盈珠两人而言,他们从只身飘零含恨逃逃,到今日一步步终于逼锦州,经历了漫长的六年。
其中有多少辛酸艰难,不足与外人道,六年后的今日,他们终于走到了复仇的最关键一环。
大军开拔,沉沉的脚步声浪如海潮涌动,赵离忧眉目立即冷肃下来了。
大军急行两日多,在第三日午后抵达卑邑。
卑邑城门大开,赵离忧率大军进。
与大军一同进城的,还有一辆囚车,囚车上关着的,正是谢铄。
谢耀郁宏先发制人,一个声泪俱下,一个万金赎子,抢先闹得沸沸扬扬,当使者狼狈奔回溪源后,他最终愤而点兵。
一纸既悲又愤夹杂着迫不得已决心的祭旗告立即传遍天下。
这份书真真写得是声情并茂,饶是赵离忧早有心理准备,一见,仍禁不住勃然大怒。
他当即下令,杀谢铄祭旗。
赵离忧口叙,朱琛执笔,没有太华丽繁复的辞藻,将旧事简明扼要道来,直接把谢耀老底整个给掀了。
赵离忧抬手止住,待席文宣毕,淡淡道:“押上来。”
转身,快步下了城头,一提谢铄枷锁,将他押了上去。
被押上城头的谢铄心脏至全身却一阵阵发冷,他终于怕了起来,开始挣扎:“放开我!放开我!”
嘴巴被堵住,呜呜含糊,今日他的枷锁被解了,仅被绑住双手,剧烈挣扎起来动静也很大。
边上押运的人毫不客气一脚踹过去,他当即惨呼一声,蜷缩在地上。
疼得说不出话的谢铄被押了上去,押在城垛上,轻轻一推,谢铄即会直直摔下,粉身碎骨。
在谢铄惊恐的目光下,被重重往前一推。
“啊啊啊!!!”
自高高的城头坠下,“呯”一声闷响,血花四溅。
赵离忧目光并无波动,自血肉模糊的地方移开,淡淡吩咐:“连同席文,一并送给谢耀。”
一张草席卷了那七零八碎的尸骨,连同席文原本,快马送至谢耀所驻的清河郡边城池阳。
饶是谢耀早有心理准备,见到当时,脸还是绿了。
谢耀大怒:“一派胡言!当初乃柴昌离间之计,我至今时今日才知她还活着!”
谢耀的表现倒压住了众人惊疑的神色,他离去后,立即发告驳斥,到了最后愤慨,痛斥盈珠是逆女。
谢耀已是怒极,他极好脸面,这么一下子被生生扯下面子,被人在茶余饭后作为谈资。
他正满腔怒火无法宣泄,偏去谢铄灵堂佯作慈父时,又有蔡氏哭嚎。
蔡氏得知儿子死讯,连夜急赶而来,一夜之间她仿佛老了十岁,披头散发,看清棺内一堆碎骨后,当场晕厥,醒后每日痛哭。
见谢耀来,哭着扑上前求为儿子复仇。
大庭广众之下,谢耀强自忍耐,怎知蔡氏一路追至外书房。
“王爷!”
痛失长子,让蔡氏行事失了平日的分寸,她扑上来拉着谢耀的腿,“王爷,铄儿死得太惨了!您一定要为铄儿报仇啊!!”
谢耀忍无可忍,狠狠一脚:“都是你这个贱婢!”
若非她,岂会弄到今日局面?!
狠踹一脚,蔡氏登时倒飞出几步,砰一声重重坠地,吐出一口血。
谢耀还要再踹,被谢赋急忙挡住,道:“叔父,即便看着六公子的面子上,您息怒!”
他欲扶蔡氏,又顾忌男女之别,忙令蔡氏侍女上前搀扶。
惊吓过度的侍女们这才回神,赶紧冲上去。
“你让开!”
谢耀心头怒火还没出去,谢赋硬是挡了两下,让侍女急急将瘫软的蔡氏扶起。
许久,谢赋只得低声道:“叔父,蔡将军……”
大战在即,蔡义乃谢耀麾下大将之一,若是真对蔡氏怎么样了,蔡义必然会心生叛意。
谢耀也是想到了这一点这才勉强敛下怒意,冷冷吩咐:“蔡氏病到了卧床不起,搀回去。”
这么一折腾,谢耀理智回笼,他固然恼恨蔡氏,但顾忌蔡义还有六儿子,他却还是得给蔡氏一些脸面,幸好有谢赋拦着。
他缓了半晌,拍了拍谢赋的肩:“可伤着了?”
“无事。”
叔侄进了书房大门坐下,谢耀喝了半盏茶,缓过来后,他对侄儿道:“你也见到了,我们锦州和那逆女是不可两立的。”
他这是提点侄儿,他知侄儿重感情,可现在双方已势成水火,由不得半分感情用事。
“侄儿明白。”
谢赋站起,单膝跪下,抬首道:“侄儿为谢氏子孙,一切当以谢氏祖业为重!”
“好!”
谢耀十分欣慰,扶起勉励一番,又道:“你回去洗漱一番,先用些药。”
他又温言安抚一番,让亲卫把化瘀膏取来。
谢赋接过,低头敛目:“那侄儿先去了。”
“去吧。”
谢赋拿着那瓶化瘀膏出去了,回去后卸了甲,李骏小心给他擦药推拿。
谢赋笑道:“此番正好。”
他手里还掌着谢铄那几万兵马,谢耀出于忌惮蔡义的原因,确实一直默许,但他知道,他这叔父心里肯定在意的,只不过暂时没找到合适的接手人选。
这么一下子,却是安了谢耀的心,短时间内,他不会再考虑挪动这几万兵马。
区区几脚换来的兵马,却是很值了。
谢赋垂眸,希望这次和赵离忧的大战,他能找到再进一步的契机。
赵离忧发席文之后,谢耀在八月下旬,挥军六十万,出清河郡气势汹汹直逼卑邑。
卑邑背山面水,地势颇险,赵离忧并不急,只命牢守的陈山关和漳水渡口。
双方对峙数日,谢耀遣大将分别率军,欲强破陈山关和漳水,直取赵离忧的大本营卑邑。
赵离忧遣孔诚并齐和颂,各自率军拒之。
孔诚倚天险牢牢守关,不管是猛攻还是佯败作诱,都是打不动的。
齐和颂则则牢牢卡住漳水渡口,箭矢火石,全力阻止搭浮桥强渡的锦州军,又将敌军诱入布置好的埋伏圈。
陈山关漳水首战,持续了七个昼夜,最后以平局告终。
锦州军三度发起攻击,最后一次,谢耀郁宏曾亲自率军,大军压境终强渡漳水,赵离忧率军迎战,双方几度大战,投入兵力将近百万,各有进退。
谢耀始终被堵于漳水西岸数十里内,未能更进,因补给的船只被赵离忧一次偷袭险些得手,他最终被逼回漳水东岸。
战事持续一月,未分胜负。
谁也奈何不了谁,赵离忧没有主动进攻,谢耀也不再出击,目前双方正隔河对峙。
锦州大营。
郁宏皱眉:“这么久攻不下,也不是个办法。”
虽一直是平局,但久攻不下和久守未失终究还是有些差别的,继续攻下去,将士的士气消磨,长久下去不管是粮草还是士气都毫无益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