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云: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而,穿空的乱石,大概穿着风流人物的灵魂吧。
拍岸的惊涛,或许卷着千古留芳的血肉吧。
有点可怕?
没什么可怕的。
没有前赴后继的先贤,哪有后来人平静的幸福生活。
有人与船上本唱着“风月无情人暗换,旧游如梦空肠断”的女孩们如此言说着。
有点奇怪?
或许……
如女孩们就是一副要哭出来的神情。
但讲这般言语的人却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这里是嘉兴南湖,讲这般的故事又有什么奇怪了?
“可是叔叔,你之前说的是东坡居士的词,讲的是三国时在鄂州发生的赤壁之战,距南湖不知几千里呢……”有女孩终于忍受不了听这些“无趣”的东西,哭着开口道。
“哦,这个我当然知道,我还知道苏东坡去的不是鄂州的赤壁,是黄州的那个。但,就如同苏东坡在黄州赤壁慨叹鄂州赤壁的事,我在这嘉兴南湖,借东坡之词慨叹千年的后事也没什么不行的吧?”被女孩称为叔叔的恒耸耸肩。
“而且啊,小姑娘,不爱听的话,你便无需听嘛。”
“诶,可以不听的吗?”闻言,有一个女孩惊喜。
“当然。”
“可叔叔你一来就抢了我们的船……”第一个女孩有些怀疑。
“嗯……叔叔得严正声明一下,并非叔叔我抢你们的船,而是叔叔一来就掉到了你们的船上,因为轻功不行想离开只能游泳,但现在包里还有书不能打湿,所以走不了,不得不暂居而已。”恒说的很柔和。
“可叔叔你还抢了我们的橹……”见恒如此柔和,第二个女孩渐渐恢复了平日的顽皮。
“这个……叔叔只是好奇你们几个小丫头都能操着出来游玩的橹是不是有什么省力装置。”
“叔叔你骗人,谁都知道渔家的孩子都懂得操橹……”如此之快,第二个女孩甚至敢吐槽了。
“……”女孩们的话让恒有些发愁。
倒不是因为小鬼们居然渐渐不怕他了。
他只是发愁,自己一时好奇此方世界的技术水平却带来了这么多麻烦事。
他最讨厌麻烦了。
早知道就当个泥塑木偶傻坐着,等这群小鬼玩累了一起回去算了。
反正南湖也挺好玩的。他想。
至少在宿慧看来是。
不过在那个宿慧看来,只要是跟那人一起,在哪都好玩吧……
好吧,不管宿慧,其实我也觉得这个南湖挺有趣的。
在我那南疆的深山可看不到这样平静的风韵。
一边想着,恒一边应付胆子越来越大的小女孩,并操着橹,令小船在碧琉璃般的湖面上滑过。
而且不止湖面,小船还滑过了蓬头垢面、比真实年龄起码老二十岁的中年,手掌血腥的美貌道姑,以及青袍长须的老者。
恒大概知道这三位是谁——在一开始问出这群女孩中居然有叫程英,叫陆无双的之后,他就知道这里是个什么地方了。
老中年是武三通。他是此方国度武功最高的,被称为“五绝”的高人之一的南帝段智兴的部下兼弟子,说起武功才能应该还算不错,却不着调恋上了自己养女,然后因为养女嫁人而半疯。
道姑是李莫愁。她的师祖是不下于“五绝”的高人,也是“五绝”之首,中神通王重阳出家前的恋人,林朝英。不过现在李莫愁已经反出了林朝英创下的古墓派,只凭着半吊子古墓派武功和捡来的《五毒秘传》横行江湖。她的武功才智比武三通高了不少。
青袍长须的老者,是“五绝”之一的东邪黄药师。武功才智……比前两个加起来还强十倍。
当然,这些只是恒在宿慧的记忆里看到的,现实的情况也可能与宿慧中的那本书有什么不一致。
但这就不是恒关心的了。
或者准确说不是他现在关心的。
现在他关心的是,这群女孩根本就不明白,这个地方现在有多么危险。
虽然他怕麻烦,但既然落到女孩们的船上,没有落到水里成了落汤鸡,他就承了女孩们的情。
所以,即使麻烦,即使要放弃看“名人”的旅游乐趣,他也要先把这群孩子送到安全的地方。
虽然在书中这群孩子没事,但……
毕竟尽信书不如无书嘛。
恒用并不太合的古文解释着自己的行为。
不过旁人会信吗?
他不知道。
但他不管了。
更多的解释?
算了,那真的很麻烦。
他最怕麻烦了。
现在的麻烦已经够多了,别再给我找麻烦了。
他这样希望着,但事情有些时候真的不如人意。
“阿沅?阿沅!别走、别走……”
船明明已经划走了很远了,那蓬头垢面的中年,也就是武三通却突然仿若想到了什么,转身追了上来。
他轻功很快,起码在水上比恒操橹的船快——
恒本来是想划快些,拜托这个麻烦的,但三两下后他就发现对方已经快摸到船尾了。
好吧,术业有专攻,我确实不适合划船。
恒叹息着放下了橹。这下武三通更是飞快地靠近了小船。
“阿沅!阿沅!”很快,武三通就状若疯魔地跃上船来。
真麻烦。不大的小船本来装五个女孩就不宽松了,加上一身钢铁般肌肉的恒更是变得拥挤,若再加上武三通,大概大家只能垫脚站着,或者干脆踢出一个人了。
恒是来旅行的。虽然也有躲大江帮的追捕的意思,但主要还是来旅行的,可不想委屈自己,也不好把小姑娘踢出一个两个的——毕竟和小姑娘一起玩还是和未老先衰的疯子武三通一起玩,是个人就知道该怎么选择,所以只能……
“下去!”他一脚将刚刚上船还立足未稳的武三通踹到了水里。
“这里没有你的阿沅。”他认真告诉武三通。
“阿沅!阿沅!”但武三通却恍若未闻。
他继续状若疯魔地扑上。
恒很无奈。
真是麻烦。
就不能好好下去吗?
这么好看的湖水,我可不想用人血把它破坏。
但似乎没有办法呢。
对方绝不可能放弃。
恒很清楚。
对方已经疯了,说不通了,对方只以为他心心念念的人在这里,他的光,他的一切在这里,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上来这里。
“所以说,我那个愚蠢的前世还好一点,起码知道自己想要的东西在哪。”恒无奈拔出了他那八十斤的铁剑。
“老兄,如果你够聪明的话,就跟我那愚蠢的前世学一学,自己跳下去好吗?”
说着,他抡起八十斤的铁剑,朝武三通狠狠一拍。
“当……”这时,不知哪座寺庙的钟声响了,惊起了一滩鸥鹭。
鸟群拍拍打打,在湖上飞舞,落下了纷扬的羽毛,将碧琉璃般的湖面点缀得更为有趣。
这景观不错。如果有宿慧里那个叫什么单反的东西就好了呢。
看到群鸟带来的景致,正在收剑的恒点了点头。
他已经忘了刚刚还让他感觉麻烦的可悲中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