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已经忘了刚刚被他拍落的武三通。

这真算不上什么大事。

虽然好像是有点奇怪的地方，比如刚刚拍武三通的头的时候，手感与生物骨骼不太像，反倒是有些像他最熟悉的被瀑布冲刷不知多少年却还坚挺的坚硬岩石，但也不必深究。

这里也是有修行的。

虽然记忆里的那个故事中的武三通应该没有这样的表现，但……

书与真实的世界总是不同的吧？

恒是很豁达的。

至少他自认是很豁达的。

些许小事，根本不用深究。

所以，当李莫愁追上来，用出更奇怪的“三无三不手”的时候，恒只是普普通通的见招拆招罢了。

即使明明貌美的道姑，明明该是纤细白嫩宛若葱根的手，突然裂解成一堆带着血肉的骨质刀刃，同时攻向船上所有人的要害，恒也并不惊奇。

不过和书上有些许不同罢了。

无需惊奇。

坐下，坐下。

恒这样指挥着已经吓瘫了的女孩们，同时，

八十斤的铁剑上下翻飞，守住整个小船，让李莫愁这真的做到了字面意义上的“无孔不入、无所不至、无所不为”的三无三不手无法碰到船上的任何一件东西。

一般作品里，李莫愁这样掉SAN值的招式总会把人们司空见惯的钢铁武器砍得七零八落，但在恒这里没有这样的事。

漫天的骨刃看着是挺糟心的，但说到底不过是骨质，好吧，也可能是角质或几丁质，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些组织结构的强度都比不过钢铁。

想用这些东西斩断钢铁？

麻烦去加粗加力，或者加超自然BUFF吧！

恒宿慧里的知识是这么讲的。

当然，李莫愁的三无三不手这些都具备。只是在恒这里，不够粗不够力，超自然BUFF也不行——虽然恒还没有去练真气，但他的身躯已经被他练到钢铁一般了。其中蕴含的超自然BUFF比普通的真气强多了。

铁剑每一次格挡李莫愁手掌化成的骨刃，都能斩出片片龟裂。

看样子即使没有用力去斩，这些骨刃也不用太多次就要粉碎了。

所以斗了数合，李莫愁就收了招式，隐去了凶狠的杀人表情，换上了一片祥和。

“这位兄弟武功甚是了得，更兼堂皇大气，想是出自名门正派，却为何对那老先生下此狠手？”

“……”恒沉默地看了人设瞬间从地狱罗刹女变成天界仙子的李莫愁一眼。

即使豁达如他，此时也忍不住有些青筋暴跳。

原来恶人是我？你反倒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女侠？

接下来你难道是准备拿话僵住我，让自己从容退走，再隐伏一旁伺机报复？

根据宿慧中纪录的李莫愁行事方法，恒做出了一种推断。

或许这种推断有他对李莫愁不爽的因素在，但……

李莫愁做出这种事一点都不奇怪吧？

她可早就丢弃了所有的仁义道德了。

所以……

不，不是所以。

对恒来说，只要有这种麻烦的可能，他就不愿让它出现。

“我讨厌麻烦！”他垂着眉开口。

垂着眉这种表情，如果附带着微笑，那反映出的是顺从与和善。

但如果附带着的是板正的嘴，甚至还微微有一点吊着，那反映的可就是极端的不耐了。

恒就是后一种。

李莫愁混迹江湖多年，恒这种丝毫没有掩饰的表情她太明白了，顿时心里一凛，气贯全身，源自古墓派修行，最擅轻功的双腿和源自五毒秘传，诡异难测的双手都做好了接招的准备。

如此多的准备让她躲过恒垂着眉，狠狠甩出的铁剑。

虽然一般武林争斗，一上来就将自己的兵器甩出去的不是没有，但大都是为了救人，单挑时甩兵器出去，不管怎么说都是失了兵刃，很少会有什么好下场，但恒却不是如此。

因为这不是简单的甩出了自己的兵刃。

这是……

百步飞剑！

并非恒在宿慧中看到的那纵横之剑，而是老修士留给他的，实实在在的第二境修行法。

法门第一页就明确告诉修炼者，这修行法就如同它的名字那样非常直白、简单，并无任何隐喻，就是说，修成之后，百步之内，等同飞剑。

等同，就是无论形式还是威力都别无二致。

若是功成，则有火光周游剑身，宛若灵蛇。

剑不出则已，一出则杀气盈天，无论人畜树木，乃至山水岩泉，绕其一周，即成两段。

更可随心而动，百步之内，灵巧更超手握。

虽然现在的恒还没有修成，甚至因为连真气都没有，连入门都算不上，但凭对身体的掌控，根据百步飞剑的修行法，他已经可以做到以精确的出力和身体位姿，控制飞剑的位姿、角度，令其在未能碰到敌人的情况下返还自己的手中。

当然，这种“飞剑”有被敌人格挡，改变了飞剑的位姿和角度的可能。

但恒也早已考虑清楚。

刚刚与李莫愁的短暂交手已经让他明确了李莫愁的功力。

格挡他全力发出的飞剑？

等着骨断筋折吧！

而李莫愁也确实不敢格挡。

她就是躲开的。

虽然惊出了一头冷汗，神情从天界仙子变成了人间遭受兵祸的村民，连皮肤都被劲风割伤，但好在是留了命。

而且……

你丢了兵刃了吧？！

想到此处，李莫愁的神情瞬间从村民重新化身地狱罗刹。

但就在此时，

“嗖！”

劲风从脑后而来。

李莫愁慌忙侧身，

但还是晚了一点。

比起之前的全力戒备，这一次劫后余生，正欲报复的她的准备差了很多。

铁剑瞬间就击碎了她试图格挡的手！

“啊！”她痛呼一声，却不敢有丝毫耽搁，转身发力猛跑。

恒看着她的背影，又看看自己身边瑟瑟发抖的小女孩们，皱皱眉，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放弃了追赶。

自己轻功本就不太行，难以追上，还是在这儿保着这群孩子吧。

而且……

李莫愁居然能躲过百步飞剑，虽然只是初学乍练都算不上的版本，但还是出乎了他的预料。

根据之前交手的情况来说，李莫愁应该没有这样的功力才对。

想想之前李莫愁展现出的怪手，难不成她的腿也有这样的情况吗？

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情况？

比起李莫愁的性命，恒更好奇这些。

刚巧，这里应该有人能解答他的疑惑。

“小友，你这难不成是飞剑之术？”此时，那青袍长须的老者凌波而来。

“虽然与志怪传奇中所言大不相同，但你似乎并未练到家。若是练到极处，又是如何？”老者对恒道。

很显然，他对恒刚刚展现的技艺很有兴趣。

对于普通的江湖人来说，恒刚刚那一手与传闻中海外吕宋之地的回旋镖没什么区别，并不值得注意。

但对老者来说，恒那一手中蕴含的运动学、动力学、空间轨迹规划等问题，却是令他眼前一亮，似乎抓到了什么新的灵感的。

真有意思。究竟是何种数术之道呢？

莫非，也是天外之物吗？

看着恒，黄药师的脑子里瞬间转过了许许多多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