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池潭水面再次泛起滚滚的水花,仿佛从那墨绿色的水下最深处中蒸腾而起一般。
随之,不停传来了震耳欲聋的异响,那气势犹如马上要掀翻那一整片丛林似的。
池中的水波湍急旋转着,形成了无数个不断加快的旋涡,水珠喷溅各处。猛然之间,雌雄两条巨蚺身姿姣娆,相互纠缠着、腾空而出。
顿时,分溅起层层绿莹莹的浪花,在凉意如冰的月色下,更增添了几分惊诡的色彩。
只见,那些粘稠无比的水浪,卷着地上的碎雪、枯枝、动物残骸毛发的八股旋风,涌出了池潭,正朝着九小寒他们三人迎面扑来。
干枯树枝上悬挂的冰凌,被旋风挂掉,咔嚓咔嚓地碎裂着,如同一把把的尖刀利刃,从天飞降而下……
“小心!”九小寒猛地拉起子玉的手,及时躲闪过了冰锥的突袭。
离他们不远的那名侍卫小哥也手疾眼快地,心底暗叫了一声“不妙”,左脚掌轻踏在右脚面上,屏息提气,双臂横空而气,一眨眼的功夫,便飞抱在一棵相对更为粗壮的百年老树干之上。单手提剑,另一只手扯住一旁的树枝,冷峻的目光,遥望着飞旋在池水上空的那两条巨蚺。
若是降服不了这两个造孽的畜生、救不出那被困在“蚺帝墓”之下的小郡王皇甫旭,以义安郡城主皇甫若舟一贯的行事风格,他和自己的一家老小都得给那个纨绔而暴虐的“三殿下”当陪葬品。
然而,身为早已签了生死契的佣军侍卫,为了让爷奶父母、兄弟姐妹吃饱穿暖,他和大哥别无选择。
他们明明都知道,自己一直誓死追随的主子小郡王,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可谓是几乎干尽了这天底下所有丧心病狂的坏事,他们也得舍命服从——这就是他们一辈子都要背负的精神枷锁。
那异常滑腻黏腐的污浊气味,也在夹在视野越来越模糊的空中,这让嗅觉极度敏锐的九小寒倍感眩晕和恶心。
老天爷“恩赐”了他这份与众不同的特殊“异能”,同时,也“公平”地收回了他可以随时自由选择如何控制和驾驭这种“异能”的资格。
九小寒是闻不到自己身上的那股“吸妖香”的,却能同时分辨出混合在一起数十种、甚至上百种常人闻不出来的不同气味。
瞧着九小寒的意识,忽然变得有些神志不清,皇甫翊这才终于发现:原来,九小寒才是他们三个人之中,真正根本无法完全暂时关闭嗅觉系统的那一个。
皇甫翊赶紧搀扶住头晕目眩、眼冒金星、大口大口喘起粗气来的九小寒,绕过了那八股还在随着正在水上半空之中雀跃交好着的雌雄双蚺而四处卷袭着的水旋风。
浑身冷战颤抖不停,九小寒的额头和脖颈上渗出了黄豆大小的汗珠,越来越多。脸色、春色惨白地如同将死之人一般。
皇甫翊紧张地撩起了九小寒斗笠的面纱,用僧袍的袖口替他擦拭着那些汗珠:“小寒哥,没事儿吧?”
九小寒脉象紊乱、全身虚弱地连半个字都吐不出来,感觉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才勉强地摇了摇头,以安慰和平复子玉的担忧。
然而,怎么可能没事儿呢?
皇甫翊刚刚这么一给九小寒擦汗,不要紧,随着被旋风吹散的那些汗液,九小寒身上的那股吸妖的“奇香”,也跟着挥发到了空中。
登时,只见那池潭之上,那两根露在外面的、肥肥厚厚的舌须,顿然停止了相互纠缠和舔舐。
原本还闭着双眼、享受着雄蚺“爱意浓烈”的肌肤之亲的雌蚺,它吐了吐还滴着雄蚺粘稠状唾液的舌须,它的蚺牙上还挂着几丝被胃液腐蚀的血色象肉。
竟原来如此,雄蚺为追求和讨好雌蚺,先是吞象、撑起自己庞大的肠胃,以次展示自己最雄美的身材和亮丽的腹鳞。
而,当空腹饥饿的雌蚺一旦接受了对方的示爱,雄蚺会一边反刍着将自己消化好、最美味的新鲜事物,口对口地喂食着雌蚺,一边与雌蚺欢愉作乐。
这样看来,这世间的生灵,都逃不过“想征服对方、势必要先征服对方的胃”这至关重要的一步啊。
蚺和蟒,最大的区别,就是,蚺为卵胎生,而,蟒只是卵生。因此,从平均的脑智水平而言,蚺,要远远超越蟒的。
通过作为嗅觉器官的舌须一收一伸之时,雌蚺已经灵敏地察觉到了空气中出现的那一股让它异常兴奋的“香气”。
突然,它那两只如同绿宝石般的巨瞳,毫无征兆般的睁开了,圆溜溜得瞪得极大,转了又转,随着紫黑色的信子尖指向的方向,它那凶戾的目光恶狠狠地,很快便锁定了那“香气”的来源。
紧接着,地面上的九小寒和皇甫翊、树干上的侍卫小哥几乎是同时听到了一阵刺耳无比的“咝咝”蚺鸣声。
此时,雄蚺好像是收到了一种只有它们彼此才懂得的命令信号一般。“哗”的又一声巨响,将它自己藏于水下那条长长的蚺尾腾空甩了出来。
“完蛋!咱们这是惊扰了人家二位的’好事‘啊……”话音未落之时,树上的侍卫小哥如同闪电一般,飞身立剑而起,落到了旁边一棵树上,才幸免躲过了那条蚺尾地席卷。
然而,他的手臂上和后背处,被空中被卷起的硬物划出了数道伤痕。滋滋滋地冒出红艳艳的鲜血来。
就在刚刚他与那蚺尾擦肩而过的一刹那间,他手中的利剑割破了蚺尾的第一层外表皮肤。
但是,那条雄蚺好像没有觉察到半分半毫的痛感似的,直奔着皇甫翊怀中的九小寒而来……
那如同树干一样粗壮、但极为灵活的蚺尾,轻轻一拨,就将挡在九小寒身前的皇甫翊弹拨了出去。
等到在地上翻滚了几个圈儿后、撞在树干上吐了血的皇甫翊回过神来的时候,九小寒已经被那雄蚺尾巴牢牢的卷在半空中,高高地举到了雌蚺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