岩坑结界里的皇甫翊眼睁睁地望着,九小寒被吞噬进巨型雌蚺的血盆大口之中,而无能为力……
被一股强大的吸力吞入雌蚺口中的九小寒,眼瞧着和自己一并卷进来的软剑,顺势滑进了雌蚺巨大而深邃的消化道里,在黏腻而具有极强腐蚀性、不时荡漾着腥臭恶气的肠胃液里,渐渐地就在那雌蚺的深腹里融化成为了一滩毫无铁水。
心中暗道了一声“完蛋”,彻底没有了可以用来护身跟施法的软剑和道符,此时,自己又身处如此命悬一线的极其危险之地,九小寒略显出了一脸有点几乎生无可恋的绝望神色。然而,天生外表淡泊、内心独立强大、性子又有些倔强的九小寒,并没有放弃最后的生存希望。
倘若,不是九小寒刚刚急中生智,恐怕,现在的自己,早就已经和那柄软剑一起化为了雌蚺的开胃汤,什么都剩不下了。
为了尽量避免被蚺信纠缠着拽入腹内,沾染到那些雌蚺肠胃中既难闻、又致命的消化液,九小寒在自己进入蚺口的瞬间,便及时解开了自己左腕上的那根“仙柳藤”手链。
正当那条只有腕长的藤链儿从九小寒那里脱手而出的时候,随着九小寒一句“生长咒”,只见,短而细的绿色仙柳藤手链,眨眼间的功夫,便幻化成了一条长长而结实的墨青色手持藤鞭。
柔韧的长鞭,在巨型雌蚺空大的口腔中,游刃有余地挥舞出一道肉眼可见的、华丽丽的美妙弧线。被九小寒甩出去的那一头,死死地缠住了雌蚺肥实又灵活的舌信尖部。
已经坠入到地下裂缝之中的雌蚺,忽然感觉到嘴里的各种不舒服,不时地晃动着自己那个巨大的尖形蚺头。如同一把地域妖斧敲山震石似的,将它蜿蜒身躯两侧的坚硬岩层,撞得地动山摇,一阵一阵的响声,从地底下传到了上面。
皇甫翊身在的玉佩结界,不停地受到了震动的干扰,正当他刚察觉到,里面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痕时,他赶紧立起“吟血剑”,几乎用上全身的力量,一剑刺穿了结界。结界破碎,悬于头顶上方的玉佩剑穗,落回到了皇甫翊的手中。
“九小寒!小寒……皇甫翊心急如焚地念着,几个健步冲到了九小寒坠下的那道峭壁裂缝边上,趴在地上,朝下面大声地喊道,“九小寒!九小寒……”
除了雌蚺时不时用头和身子磕碰地下岩石的撞击声回响,没有其他任何回音。
再一次,耳边的风,顿时,飕飕而起,皇甫翊已经飞身而下了——这个场景,简直和五百多年的那一次,如出一辙。
“蓝净初,你等着,我这就又来陪你了……”
皇甫翊记得,当时,在老妖王容啸的威胁之下,人族危在旦夕,数万年来从未败过任何一场战争的离勿仙君,却只能手持着那柄名为“孤觞”的上古神剑,不得不刺穿了蓝衣飘飘的净初仙子的心口……
皇甫翊记得,当时,一股蓝色的鲜血从蓝净初的心头喷涌而出,那一双原本清澈见底、可在那个瞬间却充满了恨世绝望的异眸,正流出两行蓝色耀眼的泪珠……蓝净初悠远而哀怨的声音,一直回荡在三界交汇之处污浊的空中:“离勿,我恨你!我生生世世都不会原谅你……”
“你不是恨我吗?你要找我报仇啊!那,你给我好好活着……”皇甫翊在落入地穴的过程中,只有这个念想,“蓝净初,不要死,不要死!我们,才刚刚重逢!”
巨型雌蚺口中的九小寒,双脚踏在蚺信的中段处,回身轻轻一跃,便飞向了雌蚺上牙膛的方向。整个人还在空中的时候,九小寒就将手持的“仙柳藤”长鞭这一头绕上了巨蚺妖孽一颗粗壮的牙根上,而且,还捆了一个结结实实。
紧接着,九小寒一个翻身,居然,还坐在藤鞭上、悬在巨蚺空荡荡的嘴里,荡起了“秋千”。也不是纯粹为了玩耍,主要还是为了缓解一下自己刚经历完的那一波貌似与死神擦肩握手、还尚且幸存后的紧张和庆幸。
更况且,要是不保持着荡“秋千”姿势的话,九小寒也无处可呆啊。肯定不能往雌蚺的肚里去,那势必就是死路一条的;而,雌蚺一直不张嘴,自己也暂时出不去的。
而,九小寒正因为考虑着如何尽快逃生的办法,才想到了用手链变长鞭的招术。不管雌蚺的躯壳和头部怎么和身外的岩石较劲,都不会影响到嘴里“玩”得正欢的九小寒。无论是雌蚺的信须被扯断,还是蚺牙受到损伤,雌蚺一定会下意识地张开嘴。九小寒就是在等待着这个时机。
九小寒当然不会让自己像那位有些鲁莽和感情用事的侍卫小哥那样,还没来得及替兄报仇呢,就把自己变成了雄蚺肚里的开胃菜了。
为了救重病不起的师父,九小寒自己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活下去,自己必须要降服这只造孽的罪魁畜生、救出那被个困在“蚺帝墓”之下的小郡王皇甫旭。
救下了小郡王之后,九小寒就可以有资格,借机向义安郡城主皇甫若舟讨赏了——不管是给钱,还是送药,抑或是安排个有本事的名医上山瞧病,也都是极好的赏赐了。
正是因为救师心切的信念之坚定而强大,才使得九小寒始终都能够向死而生。也让九小寒终于逮到了雌蚺因为舌信和牙齿疼痛难忍而瞬间张开嘴、又快速闭上的那个空档儿。
借着这个感刚好的时机,九小寒又道了一句“伸缩咒”,青黑色的长鞭收回到了自己的手心里,变回了翠绿色的“仙柳藤”手链。一个飞身,就从雌蚺的牙缝中溜了出去,可没想到,自己竟然掉进了一个目测起来就上百只小蚺的坑穴里。
异常幸运的是,这些小蚺都在沉睡,大概是已经进入到了冬眠的状态,就算是哪怕刚刚那条巨型雌蚺在上面东撞西撞所搞出的声响,也没有吵醒其中的任何一只。
突然感到后怕、从脚底板到脊背上冒了一身冷汗的九小寒,也不敢掉以轻心,连大气都不敢多喘上一口,悄没声地一步一步穿过这些小蚺扎堆儿的“窝点”。它们,其中有的身上还粘着些许的胎膜呢,可能是刚出生没几天吧。
原本还想着如何斩杀雌蚺呢,然而,瞧见这些虽然睡得安稳、但却也是嗷嗷待哺的小家伙儿们可爱酣眠的模样,九小寒仰头看了看情绪已经基本踏实下来、正在一旁安抚着自己宝宝的雌蚺,心里又泛起了一些恻隐来。
脚步轻轻、毫无声响的九小寒已经安全地走出了蚺巢。就在此时,九小寒的那双蓝眸中,赫赫映出了三个大字:蚺帝墓。
而,在那墓道口处,站立着一位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