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打断了陈言的游说,却是张山走进来。
在看到陈言之时,张山脸色变得肃穆,走到陈言一侧,拱手作揖:“启禀大人,嫌犯已经抓入大牢,该当如何处置?”
见到张山,陈言脸色一黑。刚才这人仗着刺史手令,一点面子都没给他。
张山的官服下填充着厚厚棉衣,头顶、肩膀都有几分潮湿,那是雪花融化之后的痕迹。
许缘皱眉道:“燕小七没给你说?”
张山不好意思的笑笑:“大人,那人在刑部任职,不比前些日子问罪的江湖中人,总归要慎重一些。”
上次刘齐直接就栽到他们手里,金鹰捕头的身份被忽视,只能任人揉捏。今天刘齐的徒弟可不同,是被当着陈言的面抓的人,要是再简单对待,会落人口实的。
“哼”许缘一拍桌子:“刑部捕头又如何?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该怎么判就怎么判,让他下辈子好好做人。”
最后一句话,直接给人定了死刑。
陈言嘴巴张了张,却是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他在刑狱方面算是老手,袭击重伤官府差役之事可大可小,全凭主审官的态度,根本没有插手的空间。
张山秒懂,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领命而去。
临走前,他还神色莫名的瞥了一眼陈言,令其后背一凉。
“陈御史,江州确实无人可供你驱使,请回吧。”许缘继续书写抗灾规划。
陈言犹不死心:“于江州当真一人也不借?”
许缘睬都不睬,更不提回话。
陈言衣袖下的拳头紧握,朝许缘拱了拱手,径自离去。
时间刚到未时,许缘便叫来手下的三位郡守议事。
把规划书递给三人互相传阅,许缘道:“诸位看过之后,若有补充,可以畅所欲言。”
在以往的政令中,对于雪灾的防控赈济一直都有提及。
一般来说,需要官府做的并不多,主要是清扫城内道路上的积雪、为城外的官道垫土。
若是官员懒惰,会依遵循旧历,无为而治。
若是官员有善心,会开仓放粮,赈济饥民。
若是官员迷信神明,则会搭台祭祀冬神玄冥。
……
各类奇葩操作不一而足,但都会作出基本的应对之法。
许缘则是从自己世界和此世先例中各自截取一些,既不显得太超前,又能帮到底层百姓。
其中扫雪、垫土,维持道路通畅必有;其次则是平抑粮价、炭价,防止雪灾时间过长引起物资短缺的恐慌;最后是收容灾民,以工代赈。
汤骏最先看完,赞同道:“此法很是周全。”
曲宜春脸上有笑意:“下官也无异议。”
唐和补充道:“大人可先派人巡视各地粮仓,确保开仓有粮可放。”
此言一出,汤骏和曲宜春眼中都闪过几分慨然。
粮仓……那可是喂养硕鼠的好地方啊,恐怕不久之后,这位刺史大人又得大发雷霆。
许缘脸上终于有了笑意,他故意留下一个漏洞,就看这三人谁能提出来。
“唐郡守行事稳妥,此事就交给你来办罢,即日起至大雪,务必将周围各县巡视一遍。”
江陵周围县城不过四五个,二十多天的时间已经足够,至于远些地方的郡县,则会有其他官员前去巡查。
许缘又想起什么,肃穆道:“若有贪官污吏作乱,你可捕官杀吏,无需顾忌。一应后果,皆由本官一力承担。”
他是担心,唐和心有忌惮之下,不尽全力做事。
唐和躬身领命,许缘注意到,其弯腰的幅度要比平日要大。
随后许缘看向另外两人:“扫雪、垫土之事当由汤郡守调度人手,曲郡守组织商家大户,传达本官抗灾之决心……”
他看向门外飘落的雪花,轻叹一声:“本官倒希望这一应布置全都落空,家家户户都能安稳过年。”
三人拱手:“大人有安民之心,是百姓之福。”
等三人开始各自的忙碌,许缘看了眼天色,距离自己正常下班的时间还有两刻钟,于是他让一名差役去把燕小七叫来。
“大人,卑职来了。”燕小七跪地抱拳。
他身上残留有淡淡的血腥味,方才应该还在用刑解气。
许缘不悦道:“你若是这般见外,以后本官可不会再帮你撑腰了。”
“啊?”
燕小七连忙爬起来,挠着脑袋为难道:“可是刑大叔说,大人您待我们恩重如山,这辈子就算是当牛做马也报答不了您,特地叮嘱我要像对爹娘一样对您啊……”
许缘好笑道:“真正爱戴一个人,并非要以跪拜来彰显心意,你看满朝文武,那个不跪拜皇上?可那里面又有多少的贪官污吏?”
朝堂上的大人物,燕小七可不敢议论,一时不敢接话。
“你若是有心,以后多为本官跑跑腿就好。”
燕小七笑着拍拍胸膛:“只要大人您有用得着的地方,卑职一定随叫随到!”
打趣几句,许缘下巴一扬,问道:“你这一身武功何处习得,如今进境又如何?”
“家传武学,离先天不远。”
许缘叹息道:“原来如此,看来你还得加把劲啊。”
燕小七深以为然,自责道:“要是我武功再高一些,蔡二叔也不会……”
许缘道:“上次刘齐那狗贼杀得太快,却是忘了让你们从他嘴里拷问出他的武功路数,这次他那徒弟正好可以补上,年轻人,多学一些功夫,很快会用得上。”
燕小七郑重点头。
把时间打发过去,许缘离开州衙,在马车上对阿忠道:“先不回府,我们去州学看看。”
阿忠恭顺应下:“是,老爷。”
……
江州州学距离州衙不远,也就两条街。
许缘走下马车时,州学外有几名士子模样的年轻人正在扫雪。
见到许缘,这几个学生连忙站好,略带慌乱的对其行礼:“见过刺史大人。”
许缘微微颔首,扫了一眼几人额头上的汗水,赞道:“学子亦行扫洒之事,州学学风不差。”
从许桂圆的记忆中,许缘知晓,在长云县学里,这些事情都是由奴仆做,更别提普遍具有秀才、举人功名的州学了。
得刺史夸奖,几人喜上眉梢:“全赖夫子教导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