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冯德的逼视下,苏良如梦初醒,羞愧的低下头。
“学生……知错。”
然后他就这么跪着,闭目等待处罚,一副英勇赴义的模样。
冯德见此,脸上怒意更甚,一脚踹在苏良的胸口,将其踹倒在地的同时,自己也打了个趔趄。
许缘赶在州学学生之前扶住冯德,皮笑肉不笑道:“冯教授,此獠肆意诽谤他人清誉,勇而无礼,果敢而窒。若只是说服教育,恐怕难有成效啊。”
冯德站稳身体,深吸一口气,先是道:“刺史大人稍安勿躁。”又对苏良喝问:“你且向诸位乡亲言明,刺史大人可有伤你一根汗毛?”
苏良嘴巴发干,涩声回答:“不曾。”
“大点声!你刚才出言诽谤的力气哪儿去了?”
看着众多的围观之人,苏良的脚趾都快把棉鞋抠破,咬牙闭眼,大声道:“诸位父老,刺史大人并未伤我一丝一毫,方才之言,完全是酒后胡言。在此,我苏良向刺史大人赔礼道歉,祈求原谅!”
冯德是江陵里少有的德高望重之人,公信力极强,有他在此,百姓们心里的偏向可想而知,看向苏良的眼神里带上不少鄙夷。
原以为苏良是个被欺压的可怜人,却没想到竟是个酒疯子。
“嘁~”
许缘嗤笑一声:“本官看,你这恐怕是觊觎人妾不成,恼羞成怒吧?”
“你……”苏良闻言就要反驳,却被那一身紫色的官袍警醒,改口道:“大人教训得是。”
许缘忽然在冯德耳边低声道:“如此品性,也配进入圣人书院?”
冯德脸色铁青:“他家和吾师有些干系,不然绝不可能进入启明书院学习。”
许缘没有追问,这种事情,回去让张山查一查就好。
苏良看向冯德的眼神里带有几分希冀,现在歉也道了,谣言也澄清了,自己没事了吧?
应该……
“冯夫子?”
冯德背负双手,戒尺在手中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只是一遍,还不够。”
苏良又忙不迭的大喊起来,直到十遍以后,才被冯德叫停。
“苏子良,手伸出来。”
苏良面露哀求之色:“冯夫子,正心尺就不必了吧,学生都已经赔礼道歉了。”
“老夫叫你伸出来!”
不等苏良再次求饶,冯德右手高高扬起,一把将戒尺扇到其脸上。
“啪!”
清脆响亮的声音传开,有文气加持,冯德力气很足,苏良被扇得头一歪,趴倒在地。
再爬起来时,苏良脸上多出一条方形的红肿之印,印上还有几个蝇头小字。
许缘看了一眼,发现是《急就篇》中的内容,不由莞尔。
这一下真是爽利!
冯德眼神冰冷:“老夫叫你伸出手来。”
苏良一手捂脸,另一只手颤抖着伸出,眼泪不争气的从眼角滑落,一个大男人差点没呜咽出声。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挨了冯夫子一个满满当当的大比兜子,这件事传到家人同学、狐朋狗友那里,注定会被当成一个笑话。
他觉得自己可能需要换一个城市生活。
冯德可不会在乎这些,在他看来,苏良品行不端又招惹上刺史,若是不重罚一顿,只怕要丢掉性命,他这是在救人!
戒尺上的文气显然变得浓郁几分,轻描淡写落到苏良的手上。
令人惊讶的是,这一次冯德看上去并未使用大力,偏偏在挨上戒尺后,苏良身子却猛地痉挛起来,颜艺更是精彩无比。
只见苏良双眼翻白,舌头吐出,嘴角歪斜,活似犯了癔症癫疯。
周围百姓也不惊奇,反倒是脸上都带着不虚此行的满足感。
江陵冯夫子的正心尺声名不小,只是受众仅有州学里面的那些举人秀才,数十年来百姓都无缘一见。
再看苏良的模样,众人只有一个念头“正心尺果然名不虚传”。
许缘看着在空中挥舞的正心尺,心道此物应属文宝之列。
戒尺击打十下之后,苏良无力的躺倒在地,口吐白沫,身体止不住的抽搐,更离谱的是,他的手掌依旧举在空中,等待发落。
许缘惊为天人,这文宝,绝了!
简直就是为老师量身定做的惩戒神器啊,管他什么熊孩子、熊家长,一顿戒尺下去,都能变成乖孩子。
二十下手心后,苏良彻底躺平在地,如果不是每次戒尺落下,他的身体都会颤抖,就算将其看作一具尸体也不为过。
三十下过后,正心尺上萦绕的文气恢复平静,被冯德收于袖中。也就在这时,一个精致的竹筒从他衣袖里落下,“吧嗒”声中,竹签散落了一地。
老爷子眼皮一抖,若无其事的将其收拢,起身时却正好对上许缘饶有兴致的眼神。
冯德:“……”
“这是飞花令签?”许缘翻阅记忆,肯定道。
快速把东西都收拾好,冯德面色不改的回道:“正是,老朽只是闲来无事时带在身上,想要温养出一件文宝。”
许缘现在可不是文道小白,心中不由敬佩冯德的异想天开。
这个世界上,每一件文宝都弥足珍贵,它们的成型规律至今都是一个迷。能力千奇百怪、威力有大有小这都是小事,最重要的是这东西根本无法定向养成。
具一本风闻笔记上记载,某位不愿意透露姓名的道家前辈,在某天平平淡淡地拉了一泡屎,结果那东西就有文宝之资,文气内蕴,功能莫测。
在那一瞬间,他升起“道在屎溺”的明悟,文道大进。
这件东西一直保存在道家,妖鬼之乱时,被妖族一位犬型大妖抢夺,最终再无一丝痕迹。
当然,风闻笔记这类文章都是捕风捉影之事,肯定是不可信的,因为此文成于王莽篡汉之后,百家乱战之时,而且作者还不敢留下名字,很大可能是和道家有过节的百家之人相互抹黑。
这种手段在春秋战国时期就已经出现(各国以成语故事抹黑敌国),属于传统艺能,许缘见怪不怪。
虽然故事很离谱,但也从侧面说明了文宝成就的不确定性。
会想起冯德之前玩桌游时候的亢奋状态,许缘更偏向于这老爷子随身都带着家伙,准备来一场紧张刺激的飞花令。
不等许缘说话,冯德忽然朝人群外大喊一声:
“你们几个,都给老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