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兴赶忙道：“这事肯定跟戚伟光有关，但庆泉只是最大嫌疑对象，并不一定就是他。因为这几天，我们有人看到他秘密接见戚伟光。

而且，他有足够的动机。他的武道天赋很差，差到吃了那么多气血补品，如今年过半百还只是六品武夫的地步......其实这些只是猜测，做不得准......”

齐云沉默了。

他其实宁愿相信尸田是云国香火教或者兽人干的。

云国是死敌，兽人虽然早已归降，但和大庆彼此之间间隙不断。二抽一，每两个兽人，就有一个被强行拉到矿场里劳作致死。这两者都能算是敌对，大家打打杀杀的很正常，干就是了，没什么好说的。

但这次不一样，是庆国的守夜人分部首领和皇子为了一己之私，磨刀霍霍向自己的子民。更让齐云接受不了的是，他们抓自己子民，竟然是制作如此残忍的尸田。

沉默许久后，齐云盯着黄兴的眼睛问道：“大规模制作尸田的地点，是不是日照城？”

之前黄兴有暗示过的，周围有一万户以上人家的地方，只有日照城。当时齐云还辩解，说日照城守军又不是吃干饭的。

但其实仔细想想，附近还真只有日照城符合这个条件。

被埋在土里的人，每时每刻都要遭受巨大的痛苦。如果没有精神寄托，根本无法活下去。二狗这只香火教小队，已经用事实证明，必须用对方全家性命作威胁才能逼迫人活下去。

鬼罂花果实药效会逐渐减弱，要想炼制一颗能够逆天改命的丹药，需要三千多颗鬼罂花果实原料。而鬼罂花存活率不足三成，即最少需要一万户人家。

一万户人家，大概四五万人。虽说偷偷劫掠村子，积少成多也能达到这个数量。但鬼罂花成熟要七七四十九天，几万人四十九天的吃喝拉撒是个大问题。

这么大动静，守夜人又不是瞎子，肯定能查到。所以，肯定得先解决附近的守夜人。守夜人是个大问题，但如果这个大问题能解决，那为什么要费那么大劲呢？直接选择日照城不好吗？

日照城有人，有现成的粮食，就缺大夫，所以他们才来矿场抢人......这是个疯狂的猜测，但逻辑很通顺。

黄兴犹豫一下，最后还是点点头，“日照城有两只守夜人小队，其中一只小队由戚伟光负责，主要司职边境问题，就是防备附近那个兽人聚集地。另外一只由独孤凌云将军负责，司职日照城日常安全问题。”

齐云看着他，忽然道：“独孤凌云将军被调走了？”两只守夜人，其中一只是太子的人，另外一只要么也是，要么会被铲除。

黄兴没点头也没摇头，“戚伟光本来负责监督日照城临近的兽人居住地，上次矿场事变中，那么多兽人潜伏进来他都不知道。这事，他负主要责任。罚俸三年，关樊笼一个月，这就是对他的惩罚。

因为关在樊笼，所以他没办法带队前往临近兽人聚集地，是孤独凌云将军带着守夜人队伍去的。”

“出事了？”

“对。”黄兴道：“你......我们大庆的皇帝陛下对矿场事变很愤怒，下令把临近兽人聚集地里的兽人全部杀光。独孤凌云将军带着附近几个城镇抽调出来的守夜人队伍去执行命令，身中埋伏，和两个五品的兽人强者一起同归于尽。”

齐云沉默一下，“所以，现在戚伟光从樊笼里出来了？重新恢复对守夜人的掌权？”

黄兴点头，“没办法，两只守夜人队伍，不能没有首领。”

齐云冷笑一声，“光明正大地利用矿场的事铲除异己，真是好计谋。监督兽人本来就是戚伟光的事，我现在无比怀疑，那么多兽人和香火教徒就是这个狗东西故意放进来的。”

“你打算怎么办？”黄兴问道。事实上，以他从陈昂那里得到的消息来看，这些兽人和香火教徒就是戚伟光放进来的。算起来，戚伟光也是他的杀妻仇人。要不是怕暴露，他早拉着陈昂直接去日照城把戚伟光剁了。

“让我想想。”齐云闭上眼睛。

话音刚落，身后忽然有一个声音传来，“不用想了，我不同意你们擅自行动。”

回头一看，是李一。李一身上有血迹，不知道是他的还是别人的。头发缭乱，衣服破碎。一直以来他都是那种仙气飘飘，浑身上下干净整洁的人，齐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种狼狈的模样。

王龙文看见李一，像是孩子看见母亲，十分激动地跑过来，“李大人，你终于回来了，之前有一批黑衣人冲进我们矿场......”

李一道：“我知道......”

“那些人杀了我们很多人，还把......”

李一加重语气道：“我说我知道了！”

王龙文一下子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但李一压根没顾及他的感受，来到齐云面前。他长呼出一口气，用尽量温和的语气道：“这件事交给我，我来处理，好吗？”

他的眼神闪着一股难以掩饰的疲惫。

齐云问道：“你会怎么做？”

“你不需要知道。”

齐云摇头拒绝，“不行，除非你和我说出你的计划，不然我会按照我的计划行事。”说着，直接从他身边走过。

“齐云！”本来打算好言相劝的，但不听......李一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大声道：“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呵斥声中，似乎牵动什么，想咳嗽，最终还是强行忍住。因为憋着，脸色有些涨红。

“知道的。”齐云转头对着他道：“我其实真的很不想管这些事，外面打得天翻地覆，死了很多人也好，整个城都打没了也罢，都跟我没关系。但是，被抓走的那些人，有很多都是我在乎的人。

我清楚记得，矿产事变后我刚醒来的时候，当时矿场还没恢复秩序，食堂粮食也不够，只有大夫有充足的口粮。当时有一个男大夫，我叫不出名字。他把他的晚餐给了我，说我保护了他们，这是我应得的。

还有一位小女娃，和她爸爸一起过来谢我。最后分别的时候，扭捏了好一会，才把一个脏兮兮的木偶玩具递给我，她说这是她最珍贵的东西了。至今，那是东西还在我房间里......

我刚闭上眼想了好一会，我没办法说服我自己对他们见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