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合了，集合了。”院外有人敲着铜锣一遍又一遍地吆喝。

“老二媳妇，去看看外面发生什么事了？”万秀才停止了交谈，吩咐二嫂。

二嫂去了一会后回来说：“爸爸，鬼子让所有人都到甘城大会场集合。”

甘城大会场跟田家巷隔一条街，挨着杨家巷，大会场的南面就是甘水河。

“鬼子又想干什么？”万义有些紧张。

“肯定没好事。”万瑞文很愤怒，“这帮强盗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烧杀抢掠另加毒气，他们不怕遭天谴？”

“集合了，全都集合了，家里不准留人，留人必杀。”外面又开始敲锣吆喝。

“爸爸，我们去吗？”一禾征求万秀才的意见。

万瑞文站起身：“走，去吧！看看鬼子玩什么花样？”

“会不会再放毒气？”

“除非鬼子只要一座空城。他们也需要留着老百姓被他们奴役。你们几个把自己再搞丑一点，包上头巾，别要显眼。”万义说着，进房间换了一身万秀才的衣服。

田家巷一号的祖孙三代进入了甘城大会场。

甘城大会场从张一禾嫁入田家的那一天就存在了。这是一个由室内大剧场加一个露天会场组成的大会场，可容纳十多万人，露天会场前面有一个巨大的主席台，主席台后面直通室内大剧场。甘城有什么大型的群众活动都在这里举行，剧场里经常上演着老百姓爱看的古戏。

一禾他们到场时，会场已经挤满了人，全都沉默着看着会场前面的主席台。

主席台最前排五花大绑着几十个人，全都被压迫在地。这几十个人的身后站着几个身着国军军服的人，每个人的身后都站着一个伪军，最中间的那个军人身材魁梧，目光炯炯，双唇紧闭。

“周司令被抓了。”万秀才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周远鹤离开田家巷一号前的话语还在耳边，人却被鬼子逮住了。

张一禾也吃了一惊，昨晚周远鹤杀气腾腾的双眼还在面前浮现，今天却被绑在了甘城老百姓的面前。

舞台上的喇叭响了起来，伪军司令高坤挺着肚子上了台：“甘城的父老乡亲，大家好。今天我们集会为了两件事，一、聆听皇军边野将军的教诲，欢迎皇军接管甘城，带领大家过上好日子。二、惩戒国军司令周远鹤和法办十恶不赦的共军头目丁明瀚。”

“呸呸呸”

“不要脸。”

“汉奸。”

……

台下的老百姓低声开骂，十多万人的现场乱糟糟一片。

高坤肯定听到台下的骂声了，尴尬地掏出一块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继续为鬼子洗白：

“大家别要相信外面的传言，要用自己的眼睛看要用自己的脑子想。皇军对中国百姓很和善，尤其关心甘城老百姓的生活，昨天一来就与甘城各界联系，希望保证甘城百姓正常的购物、上学与做生意，希望甘城成为一个欣欣向荣的美好城市。”

台下一片耻笑。

高坤装着什么都没听见：“父老乡亲们，现在，让我们欢迎边野将军讲话。”

台下的骂声越来越大，人们似乎忘记了危险，全都开始破口大骂。

突然，台下上来了一排鬼子，端起手中的步枪，对着人群就是一顿扫射……

一片呼天抢地中，鬼子又扫射了几分钟……

高坤狐假虎威：“父老乡亲们，大家安静安静，别讲话，皇军不伤害遵纪守法的人。你们赶快安静。”

枪声与高坤的喊声最终控制了全场，哭的忍住了哭，骂的忍住了骂，仇恨埋到了心底，喷火的目光怒视着舞台。

这时，边野上场了，与他一道的依然是白音素。今天，白音素穿一身素色旗袍，高条的身材袅袅娜娜。他们的身后跟着一大群本地名流，一禾发现，万仁也身在其中。

边野和白音素在话筒前站定后，甘城名流排到主席台两侧，不知谁先开了口，接着所有的名流都齐声开口：

“欢迎皇军！欢迎边野将军！”

主席台下面是一双双怒目而视的眼睛，主席台上面是热火朝天的欢呼。

边野微笑开口，叽里咕噜的日语经过白音素的翻译变成了清婉动听的谎言：

“亲爱的中国百姓，我边野不仅是大日本帝国的将军，也是甘城人民的朋友，更是你们美好未来的策划者与制定者。大家放心，皇军只杀与大日本为敌的军人与抗日分子，对遵守我们的法律与尊重大日本军队的百姓只有保护与帮助。

大家看，我身后站着的这些有识之士都是你们甘城的精英，也是我们大日本帝国的朋友，他们将协助我们维护甘城的正常秩序，保证大家正常的上班、上学、购物与做买卖。

我也有父母兄弟，我也有儿女子侄，每每看到中国的朋友与他们的小孩，我就会思念远在祖国的他们。

但是，我们绝不会放过杀害我们帝国军人的敌人。我们这些军人背井离乡来到中国，帮助你们建设新的生活，你们却阻击我们、偷袭我们、诅咒我们，你们太坏太坏了。

大家看看台上这些被绑的坏蛋，就是他们，破坏了甘城与我们皇军之间的关系，逼得我们不得不动手保护自己。对于这些人，如果不让他们尝尝我们大日本军人的厉害，以后谁还敢相信我们大日本军队的保护能力？”

白音素刚刚翻译完，一群伪军就上了台，他们背着一大圈小指宽的铁丝，凶神恶煞地来到被整跪在地上的中国人面前，用匕首划破他们的衣服，刺穿他们的肩胛骨，把铁丝戳进刺穿的伤口，然后拉着血淋淋的铁丝再戳进下一个中国人的肩胛骨，一个接一个，血肉模糊，舞台上留下一滩又一滩的鲜血……

最后一个跪着的中国人被戳串起来以后，伪军们牵着铁丝，把他们拎起来，一长串地牵下舞台，绕着会场慢慢地走，边走边问：“有没有你们的同伙？”

中国男人的血从主席台上一直流到主席台下，走到哪里哪里就殷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