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不知方大人有何案子需要在下诊断。我只不过是个县衙押司,京都那么多破获高手不请,当真是高抬起宋某了。”
宋淮安说完,也懒得想其他了,能断就断,断不了,对不起,拜拜您呐。
“宋押司认识本之政?”方平安有些纳闷,这都没有自我介绍,你咋知道我是谁呢?
“你的卫官说的。”宋淮安抬手指着卫官道。
铜铠卫官点了点头。
“宋押司请看。”
方平安对于宋淮安话语中的怨气丝毫不在意,从怀中掏出三张布满密密麻麻字迹的宣纸。
一一展开,放在宋淮安面前。
这三张供词每一张的内容都很多,有案发前后的所作所为,以及案发时身处何地,有无人证等等。
有意思的是每张供词后面的内容,这三人竟然当堂相互指认,言辞之激烈,从文字中就可显出当时情形。
宋淮安大概扫过前面内容,因为都有证人证明案发时三人均没有在场。
然,这可是军需库三位当值人员的供词。
按照供词上所列,三人是轮值,那么必得有一人值班才是,可三人都有不在场的理由和人证。
那么,至少有两个人是在撒谎。
宋淮安看着看着,当看完最后一张供词之时,眼神突地一亮:这不是数学推理题吗?
想到这里,宋淮安为了稳妥起见,准备再看一遍供词。
殊不知,这个时候,方之政、江提使和萧誉,六只眼睛都在盯着宋淮安。
尤其是萧誉,小手紧攥,显得很紧张,方之政眼中则是有着莫名的意味,江提使还是当初那副表情,抱着胳膊,好整以暇,审视为主。
很快,宋淮安翻看完了,按说这种只看供词就能断案的事情,发生的概率非常之少。
可之少,不代表没有,这个案子,恰恰就是,而且还十分吻合。
简单来说,看这种供词,不能沉溺于内容,而是要另辟思路,比如此案当中,当夜值班的三人中必有一人当值,这是铁的事实。
而为了开脱大炮被偷之罪责,让三人当堂相互指正的办法也很高明。
那么问题来了,三人中到底谁说的真,谁说得假呢?
列式:其中必有一人说的真,两另外两人说的是假。
所以,按照数学推理,结果不言而喻,跟数学中的甲说乙说谎,乙说丙说谎,而丙则说甲乙都说谎的概念推理题一般不二。
忖度片刻,宋淮安豁然起身,笑着道:李虎和毕六撒了谎,王太山没有撒谎。
“啪啪啪!”当先鼓掌的之政方平安,哈哈大笑:“宋押司真乃神人也!”
“还不错。”江提使那张黑脸,微微有了些笑容。
“切。”萧誉噘着小嘴,似有不服,开口道:“你别不是瞎蒙的吧,这么短的时间,你就能断定王太山的供词完全可信?”
“不敢,但论这三张供词,真要找出撒谎之人,其实很难,不过,要是找准方法,也很简单,要不要我给各位大人解释一番?”
宋淮安心说,我用的是地球最先进的数学推理算法,你个古人知道个甚?
“谁要你教。”萧誉说完,气呼呼转身走了。
“宋押司,多谢,这个情,方某人记下了,有情后补,一定补哈哈,来人。”
那名被踢屁股的卫官舔着脸又端了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盖着红绸子。
方平安轻轻掀开,两锭官银白花花露了出来,另外还有一个小瓷瓶。
“这二十两,是宋押司的车马费,这瓷瓶内的疗伤丹药,是宋卫官等将士的一点心意,他们别的也拿不出什么,望押司不要见外。”方平安笑着解释道。
“哦,如此,就多谢了。”
宋淮安也不客气,只当是给自己压惊了,至于那瓷瓶里面疗伤的丹药嘛,聊胜于无,不能计较于此。
方平安贵为甲械之政,在兵部乃实权派人物,见多识广,见宋淮安一点不做作,也不唯唯诺诺,心下便生出一个赞赏。
当官的,尤其当大官的,他们身边从来不缺舔狗。
宋淮安这种威武不屈,坦率之性格,反而更能获得上位之人的青睐,没办法,这种人格,学是学不来的。
换了任何一个县衙押司,别说见提刑司的金镜了,就是见了方平安这种官员,腿肚不打哆嗦,那就算是好的。
“给了家里三十两,现在又回收二十两,加上何宅的收获,又赚回来很多,不枉自己一番辛劳了。”
宋淮安嘴角一弯,对于那铜铠卫官的怨恨之意,随之消散。
“方大人,其实此案你们都已经破了,何必再要来难为于我呢。”
出了军营,宋淮安想着马上要走了,心里的疑惑得问出来,否则总感觉不对劲。
“呵呵,那就要问江大人了。”方平安直接把球踢给了江提使。
“此案尚未定论,让你过来,是提刑司看得起你,不要得意忘形。”江提使虎着一张黑脸道。
“得。”宋淮安闭口不再说话。
“汝不服气?”江提使还没完了,这是存心找茬的节奏啊。
“岂敢。”宋淮安有些生气,暗暗后悔刚才多问一句,可若不问,念头实在不通达。
方平安看了一眼江提使,哈哈一笑,心说:朝中终于有人不怕你们提刑司了。
是的,满朝文武,谁敢这么跟金镜说话,一是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二是见了面,那是因为你犯事了,三就算是机构之间正常合作,也无人敢这么不给提刑司面子。
提刑司强大是强大,朝中官员大都是一个心态:招惹不起你,不搭理你行不。
“走吧!”江提使罕见的没有发飙,沉着脸道。
“走,当然要走。”宋淮安冲着方平安一抱拳,翻身上马,小红马塔塔奔出了军营。
呼。
夜里的空气很新鲜,宋淮安深吸一口,一拍小红马,小红马速度加快。
塔塔。
可是,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江提使和方平安还有那名卫官领着两队全副武装的精兵,浩浩荡荡,骑马追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