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了一会儿之后,张正渐渐没了兴致,又返身回到了桌前。
“嗯?好香的味道啊。”人还没到呢,一股清新的香气先飘了过来。张正往桌上一看,桌面除了笔墨纸砚外,还有一本书、一个茶盏和一面小铜镜。
茶盏没有盖子,里面的水是满的,正不停地向外散逸着丝丝的白气。张正凑近鼻子一闻,果不其然,香气就是从这里面发出来的。
张正把茶盏擎在手里端详了好一会儿,除了一盏乳白色液体外,看不到哪怕一根的茶叶,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这么香?
经过刚才那番折腾,张正早就筋疲力尽、焦渴难耐了。现在看到喝的,而且味道又是那么诱人,他那里还按奈得住,不管三七二十一,端起茶盏,咕噜咕噜,几口就把满满一盏茶灌进了肚子。
“哇,好甘甜啊。”
一杯茶下肚,张正由衷地发出了赞,这绝对是他长这么大,喝过所有的茶中最好喝的一杯。
瞬时,张正就感到有一股清凉温润之气在全身游走,浑身上下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之前的疲惫顷刻间便烟消云散。换个时髦的说法:头也不痛了,腰也不酸了,一口气儿上六楼也不费劲儿了。
放下茶杯,张正刚打算看看还有什么好玩儿的没有,却突然发现,在自己身体的四周,开始出现了一些晶莹剔透的小点点,它们大概有桔核般大小,五彩斑斓看上去毫无重量,张正用手抓住了一个打算仔细看看,可摊开手一看,却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更让他惊讶的,这些小点点们,正随着呼吸进入了他的体内。
张正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心说自己会不会窒息,会不会中毒啊,可是后来却发现,随着这些光点的进入,身体开始变得觉得暖洋洋的,一股浑厚力量感也悄然而生,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十多分钟,光点才逐渐消失不见。
张正还不知道,正是这杯香茶,激发了他的灵觉,让他具备了感受天地灵气的能力,并且开始纳灵气为己所用。
这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但是如今的张正却蒙在了鼓里,对这些还毫无察觉。
活动了一下四肢,再一次充分感受了那股力量后,张正就一屁股坐回到了椅子上。在他坐下的一刹那,桌上摆着的一本书,就占据了他的视线。
它比张正平时用的课本略大,青蓝色的封面,书脊上缝着丝线,显得十分的古朴,封皮上竖排四个繁体的大字——《大梦乾坤》。
见到这个名字,张正有些不以为然,想必是解梦、算卦的书,师父是道士,张正对解梦什么的倒不陌生,带着玩耍的心情,张正把书拿在了手中。
翻开了扉页后,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两篇口诀,一个叫凝神诀,另一个叫正灵诀。
口诀是古白话文写成,好在还比较浅显,再加上老道平时也教过张正一些基础的道家经典,所以大体上还是能看懂的。
原来,凝神决说的是如何让人凝神静气,入梦修行的。没错,就是在梦中修行。
“怪不得叫《大梦乾坤》呢,睡觉的同时还能练功,这倒蛮不错的,师父还说修行要下苦功呢,看来没这个法子好。”张正美不滋儿的想到。
从头到尾看完一遍口诀,张正发现竟然一字不落的全记下了。虽然张正以前也挺聪明,可却远未达到过目不忘的地步,因此着实让他惊喜了一番。
他哪里知道,这是因为灵觉开启之后,人体潜能被激发了出来,记忆力增强是必然的结果。
“当、当、当……”就在张正想打算接着看正灵诀时,耳中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钟鸣,似乎有谁正在急切地催促着。
嗯,是谁在敲钟,张正本能的往院子里跑,可是走了几步觉得不对,因为声音竟然是从书桌上传来的。当他再次把目光投向书桌时,一下子被惊呆了。
桌上的铜镜,正在闪烁着金色的光芒,镜面里正显示着一个诡异的场景:道观里,张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一个须发花白身穿道袍的老人,正在一旁焦急地呼唤着。
“咦?这不是我和师父吗,那我现在又在哪里?”
就在愕然间,铜镜突然产生了一股巨大的吸力,不分青红皂白一股脑地,把张正从头到脚就吸了进去。
张正顿时觉得天旋地转间无法呼吸,觉得身子似乎都被拆散揉碎了拉长了,再塞进一个长长的通道,再后来耳边就响起了师父焦急的呼唤。
“张正,醒醒。徒儿,醒来……”
慢慢地,张正睁开了眼睛,看到了一张焦急而又不失慈祥的面孔,正是自己的师父李长庚。
“唉,原来是个的梦。”张正突然觉得有些失落。
“张正,你还好吧,快起来,为师为你包扎一下伤口。”说着老道就把张正从床上小心翼翼地扶了起来。
昨天老道李长庚去山中采药,在返回途中遭遇了大雨,眼见无法行路,便干脆就到山上一个相熟的老猎户张老景那里借住了一晚。今天早上才返回的道观,却不料看到徒弟正一脸血污的昏倒在床上,可把他给吓坏了。
见徒弟醒了过来,老道总算长出了一口气。赶紧把他抱下床来,给他清洗伤口,上药包扎。考虑到张正失血不少,老道又把张正带来的那罐野鸡汤热了热,逼他喝了下去。
其实张正觉得自己没什么事儿,但架不住老道坚持,这下倒好,给师父带来的野鸡汤又悉数进了自己的肚子。
看到徒弟并无大碍,李长庚才道出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昨夜的雷雨大作时,一道闪电劈断了道观后边的一棵百年老樟树,断落的树枝正好砸在了房顶上,把一些屋顶给砸坏了,碎裂的屋瓦四下飞溅,其中的一块砸伤了张正。
安顿好张正,老道开始收拾床铺,他先把那只瓷枕抱起来,轻轻放在一旁,又把满是血污的床单换了下来。
冷不丁看到那个瓷枕,张正一时间愣住了,感觉似乎跟自己有了一种联系,而且看起来跟昨天也不大一样了,具体有啥不一样,他也说不出来。于是,他就顺口问了一句,“师父,能给我说说这瓷枕的来历吗?”
“哦,它呀,也算是有年头了,说来也是师门传下来的东西,具体多少代谁也说不清楚,可惜只是个枕头。”李老道说道。
“怪不得看起来非同寻常呢,原来是古物。”张正喃喃说道。
瓷枕这种物件,始创于隋代,流行于唐、宋、元,是夏令时的寝具。古人认为瓷枕“最能明日益精,至老可读细书”,所以无论富贵贫贱都极喜好。道士是很讲究养生的,所以用瓷枕不在少数。
说起来,李长庚的这只瓷枕还真有些不凡,它的造型是一个俯卧于枕座上的小男孩。小男孩脑门宽阔,两耳肥大,眉毛高高挑起,眉下是一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眼神中透出一股子灵气。
小孩的鼻子小巧挺直,嘴唇略厚,胖胖的两腮和肥肥的下巴,衬托出脸颊与下巴的丰腴。而抱拢双臂,和向后举起的两只小腿,更让小男孩顽皮逗人。
直到后来张正才知道,这就是赫赫有名的孩儿枕,出自北宋定窑,再后来,张正又碰到过一只,不过那是在故宫博物院的展厅里。
说起来李长庚的这只枕头也挺奇特,从北宋到现在已有千年的光阴,这期间不知历经了多少天灾**,可瓷枕却完整地保存了下来,连一丁点磕碰的痕迹都没有。
对此,李长庚也曾觉得不同寻常,他还对瓷枕进行过一番仔细的研究,奈何没有任何发现,后来只得作罢。
收拾完床铺,李长庚抬头看着房顶发愁,时下正值雨季,如果房顶得不到及时修缮的话,外面一下雨,屋里非发大水不可,更甭提住人了。
张正看出了师父的顾虑,把胸脯一拍说道:“师父,您放心,不就是修房子吗?包在我身上了。”见张正这副小大人的模样,李长庚一下子被逗乐了,笑骂道“你个小娃娃,才多大点儿,怎么知道修房子啊。”
张正却认真地说道,“我不会修,可我爸会啊,还有李大伯他们都会,上次我家的房子,就是他们给弄的,你等着,我去把他们找来。”
李老道想想也是,这事儿光凭自己一把老骨头可真不行,还真得有人帮忙。随即说,“也好,这次又要麻烦红军他们了。”
见师父点头了,张正忙说道“我下山去叫他们,您就等着吧。”
“你刚受伤,得好好休息,还是我去吧。”说着李长庚,就迈步往外走。
“不碍事。”不等老道出屋,张正就一个箭步蹿出了道观,抢先往山下跑去。看到徒弟稚嫩的背影,老道的心中不由泛起一阵温暖。
一路之上,张正走得很快,这倒不是他逞能,而是从来没有感觉这么好。走在下山的路上,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身上感觉充满了力量。本来要二十分钟的路,只用了十多分钟就到了。
一进家门,张红军正在给一个病号扎针。他一看到儿子头上的绷带,脸唰一下子就拉下来了,“臭小子,你就不能安生点儿,又到哪儿调皮捣蛋了。”
“我没有啊。”张正一时有点懵。
“这是怎么回事儿啊?”张红军指了指张正的头。
咳,原来是为这啊。张正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老爸,并邀请老爸去给师父修房。
张红军这才知道错怪了张正,赶紧查看一下儿子的伤势,发现只是伤了点皮肉并无大碍,这才说道,“我这就去找你李大伯他们,你在家好好呆着,不许出门。”
“不,我要跟你们一起修房子。”
“你省省吧,给我好好休息,等你妈回来让她做好饭送到山上。”
这时,病号的针也扎的差不多了,张红军启出了银针之后,便拎上两件工具,径直出了家门,往李秉正和王二和家去了。张正知道老爸的脾气,倒也不敢直面顶撞,可在家等吧又实在无聊,想了一下之后,干脆去橡胶厂找老妈去了。
橡胶厂离李家寨也只有五六里的距离,穿过一道山沟,再翻过一座山梁就到了,步行也就半个多钟头的事儿,赶上多的时候张正一天能跑个两三趟,路熟得很。
张正头上缠着绷带,蹦达着出了寨子。可就在刚刚走到沟口的时候,一个疲赖尖酸的声音从侧面传了过来,“呦,这不是张家的小子吗,几天不见,这是给谁戴上孝了。”
听到这话,张正的火“蹭”一下就起来了,这话说得太阴损了,这不是诅咒自己的父母么。张正下意识地紧握双拳,怒目往旁边的树林看去,一个半大小子,正**着黑黢黢上身,抱着双臂懒洋洋地朝这边走过来。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附近的一个小无赖——二愣子。
这小子说起来也挺可怜,老妈死得早,老爹又是个好吃懒做游手好闲的主儿,不仅不管他们弟兄几个,稍有不如意就一阵打骂。
这样的环境自然培育不出什么好材料,二愣子不仅早早就辍了学,跟他爹学了一身的臭毛病不说,还时不时地敲诈一些比他更小的孩子。
而且不巧的是,就在前几天,张正还刚刚和他起过冲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