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饥饿的野狼们争先恐后的朝大石冲去,站在大石上的李长庚就好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飘摇明灭,随时都有颠覆的危险。
一场猎杀与反猎杀的大战开始了。野狼们争先恐后的登上大石,人狼之间展开了近距离搏斗,一时间剑光霍霍,利爪纷飞,狼嚎四起。
这时候,李长庚早就忘却了生死,更谈不上什么害怕了,现在,他的目标很单纯,就是把眼前的恶狼砍死,多砍一条算一条。
不一会儿的功夫,李长庚又砍死砍伤四五只狼,但他毕竟是人,体力再好也有个限度,即便是在某种情况下,能激发一定的潜能,但终归有力气用尽的一刻。
经过小半夜的激战,现在的李长庚,体力已经消耗到了极限,趁着一个狼群攻击的小间隙,以剑拄地,弯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偏偏就在这时,又有一头狼冲了上来。李长庚只得挥剑仓促迎敌,就听“咔嚓”的一下子,长剑就砍到了狼头上,顿时血光四射,因为用力过猛,长剑竟崩出了一个大豁口。
李长庚认为这只狼肯定是死了,看着手中的长剑直摇头,心说真是屋漏偏遭连夜雨啊。要说这剑也是精钢打造,都说狼是铁头豆腐腰,看来此话不假呀。那知就在他大发感慨的同时,那只被砍中的狼,竟然从地上一跃而起,再次扑了上来。
等李长庚发现时,为时已晚,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左臂被狼爪扫中,锋利的狼爪快似刀剑,就听“呲啦”一声,连衣服带皮肉,一下子就划开了一条一尺来长的大口子,鲜血哗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唉呀”,李长庚疼的大吼一声,差点儿摔倒在地。好在他也经过不少风浪,知道强敌在侧,容不得丝毫懈怠。只得忍着剧痛,趁机又挥出去一剑,一下子捅到了狼肚子上,因为用力过猛,长剑一下子穿碎了狼的一根肋骨。
狼一下子吃痛,猛地一挣扎,肋骨别住了长剑,就听“咯嘣”一声脆响,伤痕累累的长剑一下子就折断了,好在这只狼也耗尽了最后的生命,抽搐了几下再也不动了。
这时候,天已经开始变白,百米之内的景物已经依稀可辨。从大石往下看去,周围鲜血淋漓,至少有七八具狼尸堆在那里,场面极为惨烈。而李长庚的情况也很不妙,左臂受伤,长剑折断,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在忙活了大半夜,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后,野狼望向李长庚的眼神也发生了变化,由最初的贪婪变成了无尽愤怒,它们是一个大群体,在周围的那些尸体,都是它们的父母儿女,兄弟姐妹。
狼虽残酷但并非不讲亲情,相反,它们对亲情极为看重。特别是在哺乳期,如果小狼被人掏走,大狼是绝不会善罢甘休的,哪怕走到再远,它会循着气味找过来,把人类的驻地闹个天翻地覆,鸡犬不宁,直到人们把小狼还给它为止。如果小狼遇害,这个仇是永远也解不开的,大狼会发起无休止的报复,直到有一方被彻底消灭,这也是生活在草原上的人们轻易不敢去碰小狼的原因。
现在为了这个人,它们失去了这么多手足,又岂能不愤怒。“嗷呜,嗷呜……”几乎同时间,所有的野狼似乎有约定似得,都仰天长啸起来,一时间,凄厉悠长的嚎叫震慑着这片草原。
李长庚明白,这是狼群发出决战的冲锋号。果然,长啸过后,群狼像发了疯一般,朝这块大石冲了过来。此时的李长庚左臂受伤,长剑断裂,面色一片苍白,体力已经到了进阶崩溃的边缘,再也抬不起哪怕一只胳膊。
可对着气势汹汹的狼群,李长庚的脸上却露出了微笑,在他看来,此一战自己以一敌多,击毙近十只饿狼,大丈夫在世,自当快意恩仇,如今有能如此战绩,此生无憾矣!
他盘膝坐在大石上,面带笑容,沉静地看着这些疯狂的野狼们,仿佛在欣赏着一幕精彩的演出。他不知道,自己的淡定,又给野狼们的怒火又浇上了一瓢热油,让它们感觉自己的尊严受到了践踏。野狼们的眼中似乎能冒出火来,嗷嗷叫着,争先恐后地往大石上冲去。
终于一只体形稍大的狼率先冲了上来,它用愤怒而冷酷眼神看了李长庚一眼后,一跃而起张开大嘴冲着李长庚的咽喉就扑了过去,微露的晨曦下,白森森的狼牙闪射着寒光,而在它身后,另外几只狼也冲了上来。
李长庚安详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想像中的疼痛别没有发生,相反,李长庚的耳中却听到了“嗖!”的一声轻响,这分明是某种东西急速破空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声哀鸣,李长庚猛的一睁眼,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呆了。继而,大喜过望。
在他脚边,扑向他的那头饿狼还在痛苦地抽搐着,它的头,被一只长箭赫然贯穿,后面的几只狼也没逃脱相同的命运,头上、肚子上都中了或多或少的箭矢,有的登时一命呜呼了,有的虽仍在苟延残喘,但断也再无生存的可能。
利箭破空的声响还在不断传来,又留下几具尸体后,狼群的进攻势头彻底被瓦解了。眼见大势已去,剩余的野狼们不干的朝天长啸了几声后,消失在了草原的深处。这些逃遁的野狼,并没有招来更多的射杀。
见狼群逃窜,离大石不远处,一伙牧民这才收了弓箭。有几人,赶紧登上了大石,查看李长庚的情况,为首的是一名精壮的大汉,身穿宝蓝色的蒙古袍,头戴毡帽顶缀红缨,看年龄也不过二十多岁,圆圆的大脸上写满了周正。
他走到李长庚的面前,先对鞠了一躬,用不太熟练的汉语问道“尊贵的朋友,能让我们看看您的伤吗?”李长庚见对方一脸的诚恳朴实,不像是阴险狡诈之人,心里也是充满了好感,便微笑着说到,“我这条命是各位英雄的救的,您要看当然没问题。只是惭愧的很,现在我行动不便,你只能自己动手了。”
“您不必客气。”说着大汉亲自端起了李长庚的左臂,尽管他的动作很轻,李长庚还是疼得出了满头的大汗。一尺来长的伤口,翻着鲜红的血肉,深可见骨。蒙古大汉看完后,面色显得十分的凝重,他回过头朝身后的一个人叽里咕噜说了一阵蒙语,那个人翻身下了大石。
不一会儿他又拿着一个小皮囊上来了,大汉接过皮囊,对李长庚说道“朋友,你的伤势很重,我要给你上药。”李长庚感激的说道“多谢了。”
得到李长庚的允许后,大汉拔开了皮囊的塞子,一股特殊的药香弥漫开来,李长庚是学医出身,对医药是很有研究的,大多数情况下,闻着药味儿就能辨别出药的种类,但这次他却抓瞎了,因为这味道他一点儿也不熟悉。
李长庚倒是知道,长期以来,在蒙古草原,依托大草原和森林中丰硕多样的植物,蒙古人在常年同大自然和疾病的战斗中,逐渐的探索和学习,聚积了丰富的药物学知识。甚至形成了一套独特的医药系统——蒙医。
现在大汉给他上的药,恐怕就是蒙药了。李长庚早就听说,蒙药对治疗外伤有奇效,今天好容易碰到了,他的好奇心也上来了,仔细地看着大汉手里的皮囊。
大汉一手托着李长庚的左臂,另一只手轻轻磕着皮囊,把里面的一种青色药面儿均匀地洒在李长庚的伤口上。神奇的是,药面儿一接触到受伤的皮肉,李长庚就感到一股清凉,伤口不像刚才那么火辣辣的疼了。
因为创面太大,直到把一整皮囊的药面儿用完,大汉才找来一块布,把李长庚的左臂包扎了起来。
收拾完伤口,李长庚的精神也好了不少,挣扎着站起来要个这几个蒙古汉子施礼,却被为首的大汉给拦住了,他继续用生硬的汉话说道“您是大英雄,我们不敢当啊。”说着反而鞠躬给李长庚施了一礼。
他这么一闹,李长庚愣住了,因为按照传统评书的桥段,都是被救的人称施救的人为英雄的,按照这个逻辑,蒙古大汉才是英雄,怎么自己也成英雄了。
李长庚自然赶忙推辞,并把自己的疑惑告诉了他们,没想到蒙古大汉把大脑袋一摇,根本不同意李长庚的说法。
“在我们蒙古大草原上,实力最强的人就是英雄,就应该受到人们的尊重。”
他这一解释,李长庚倒是明白了,不就是实力强者为尊吗。这倒不难理解,在好多少数民族地区都有这个传统,可我初来乍到的,怎么就稀里糊涂的成了强者了?
“大草原上英雄辈出,贫道初来贵地,毫无建树,怎么能当得起强者的称呼呢。”
“不不不,你说的不对。”一边说着,大汉举起肥厚的大手,指着大石周围的一干狼尸,“你一个人能打死这么多只饿狼,就是大英雄。”
“唉。”李长庚恍然大悟,一脸的无奈,心说原来是为这个,你以为我想啊。不过嘴上却说道“惭愧,惭愧,这也是被逼无奈,做不的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