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大汉却很认真,非把李长庚当作英雄不可。李长庚实在拗不过他,只好不再推辞。
见李长庚默许了,大汉憨厚的脸上满是欣喜。因为李长庚受伤不能用力,他又让人拿来一根皮绳子,围着李长庚的腋下捆了一个活扣,两人抓着绳子的一头,慢慢往下放,下面有人接应着。
放下李长庚后,蒙古汉子们又把他的行李收拾了起来。李长庚的马早就被野狼们咬死分食了,只剩下满地血迹和一堆血红的骸骨。好在马背上的茶饼和布匹,野狼们不感兴趣,但也洒落的到处都是。
收拾好这些东西,考虑到李长庚的情况,不宜在此久留,大汉又给李长庚找来一匹马,扶着他做了上去,把他带来的货物放到另一批马上,便领了一部分人回驻地了。
当然,临走前大汉特意要留了几个人收拾战场,这么多的死狼,那也是一笔不菲的财富,又怎么能弃之荒野呢。
返回的途中,李长庚和蒙古大汉并辔而行,经过一番交谈,李长庚才了解了这伙牧人的一些情况。
原来,这个为首的蒙古大汉叫巴特尔,在蒙古语里是英雄的意思。他们所在的部落,常年在阴山北麓游牧,因此时常碰到经由此地来往汉族商人,一来二去,双方就都熟悉了,巴特尔还跟着这些汉族商人到口内贩运过马匹,所以懂得一些汉话。
李长庚昨晚露宿的地点,离他们所在的驻地不算太远。天蒙蒙亮的时候,早起放牧的布和听到远处野狼的嚎叫,牧民长期生活在草原,对狼的习性了如指掌,布和一听就知道这时狼群在愤怒地发起攻击。
而在草原上,有能力跟狼一斗的也就只有人了。人命关天,为了以防万一,布和快马折回驻地,向巴特尔报告了这一情况。听到这个消息,巴特尔不敢怠慢,赶紧召集部落里的精壮男子,拿起弓箭,骑上快马,循着声音就赶了过来。
要说也算是李长庚命大,就在他油尽灯枯,命悬一线的时刻,巴特尔他们及时赶到。看着大石周围一地的狼尸,巴特尔他们也惊呆了,心说上面的这位是什么人啊,这也太彪悍点了吧。眼下时间紧迫,来不及多想,他们赶紧弯弓搭箭,射杀了野狼,将李长庚救了下来。
俗话说英雄惜英雄,好汉怜好汉,两人都是人中翘楚,一路上边走边聊,谈的也越来越投机,不知不觉间一片雪白的蒙古包出现在了青青的草原上,牧人们的驻地到了。
下的马来,巴特尔亲自扶着李长庚进入了自己蒙古包。蒙古包外,女人们早就煮好了奶茶,一碗香气沁人的奶茶献上后,又端上了一盘盘洁白的奶皮、奶酪。因为李长庚是贵客,巴特尔还特意嘱咐族杀了一只肥羊,不一会儿的功夫热气腾腾的全羊宴也上来了。
经过一晚的恶战,李长庚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了,如今见到这么多好吃的,也顾不上许多了,甩开腮帮子,大口大口的吃起来。
这里吃着,那边已经有年轻的姑娘和小伙跳起了欢快的舞蹈,见李长庚吃的差不多了,巴特尔又取出一大坛子奶酒,给满满斟了一碗后,双手捧着酒碗和哈达送到了李长庚的眼前。在对李长庚鞠了一躬后,巴特尔唱起了歌曲,真还别说,巴特尔看着挺粗豪,但歌声却很好听,一时间,浑厚悠远的声音在蒙古包内回荡,一如草原的博大与辽阔。
李长庚静静地听着,直到歌曲唱完,巴特尔这才把酒碗和哈达献给李长庚,李长庚见状赶紧起身,微笑致谢,双手接过酒碗。接过酒之后,李长庚没有立即饮下,而是端着酒碗,用右手的无名指,蘸着奶酒,分别对天,对地弹了一下,然后又在自己的前额上抹了一下。
这就是著名的“三弹”,在跟商队一同行进的过程中,闲来无事,那些老倌儿们,也会教李长庚一些MGZ的习俗。有道是入乡随俗,出国问禁,既然要给蒙古人做交易,这些必要的礼节是必须要了解的。
当然这个“三弹”也是有讲究的,先沾酒弹向天,以示敬天,再沾酒弹向地,以示敬地,然后再沾酒抺一下自己的前额,以示敬祖宗。也有的人说说“三弹”的意思是,“一愿蓝天太平”,“二愿大地太平”,“三愿人间太平”,不管怎么说都是蒙古人对天地自然的一种敬仰。
“三弹”完毕,李长庚这才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马奶酒甫一入口,李长庚就觉一股清香沁人心脾,这对喝惯了粮食酒的他来说,别有一番风味。
“好酒。”
见李长庚如此懂规矩,这些牧人们也都十分的高兴。巴特尔还向李长庚介绍起了这马奶酒。
“在我们大草原上,马奶酒被称作元玉浆,是‘蒙古八珍’之一,味道醇和,饮后不上头,不伤胃,不损肝,豪饮不伤身。您今天要多饮一些啊。”
话音刚落,后面又有人来敬酒了,这次是小伙子布和,跟刚才一样,又是唱歌,又是献哈达。在一定程度上说李长庚的命,是布和救的,要不是他及时通风报信,又怎么会有巴特尔他们后面的营救,所以对这位救命恩人,他又怎么能拒绝呢,于是同样干了个底儿朝天。
这时候,那些收拾战场的汉子们也回来了,他们剥好狼皮后,也进来向李长庚敬酒,李长庚来者不拒,一时间觥筹交错,歌声四起,气氛十分的热烈,不一会儿热腾腾的狼肉也上来了,同样是肉香四溢,根本不像传说中的那样腥臊。
就这样,不知不觉间,大家都喝高了。本来李长庚平时是很少喝酒的,但如今劫后余生,再加上蒙古朋友的热情,也由不得他矜持,有时候气氛是最能感染人的,酒不醉人人自醉嘛。
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碗马奶酒,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倒下的,等李长庚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真还别说,这马奶酒还就是不上头,醒来的李长庚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相反感觉这一觉睡的很香,经过这一天多的休息,身体上的疲乏一扫而光,胳膊上伤口也不怎么疼了。
牧人们都去放牧了,蒙古包里并没有人,李长庚起身从蒙古包里走了出来,外面依旧是蓝天、绿草,一派宁静祥和,古诗上说的“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指的就是这里吧。
受丈夫所托,巴特尔的妻子齐齐格负责照看李长庚,他见李长庚醒过来了,赶紧给去准备食物,不一会儿的功夫奶茶和炒米就端上来了。一天一夜没吃东西,李长庚也饿了,谢过齐齐格后,便大口的喝起香甜的奶茶来。
吃完东西,李长庚又在附近游荡了一番,为了以防万一,他并没有走的太远。一下午就这么过去了。
天气向晚,牧民们赶着牲畜回来了,夕阳下,一个个彪悍的蒙古大汉骑在骏马上,手中挥舞着皮鞭,在他们身前,是成百上千的马匹牛羊,一路浩浩荡荡,回到了蒙古包。
见李长庚的伤恢复的不错,放牧归来的巴特尔也十分高兴,处理好一应的事务后。他当下就招呼大家燃起篝火,宰杀了一只肥羊,又跟李长庚喝了起来。草原无酒不成席,李长庚也喜欢这种热闹欢快的氛围,于是也不推辞,高兴的跟这帮蒙古大汉大碗大碗地喝着马奶酒,喝到高兴处,还跟大家一起舞蹈起来。
就这样,一连半个多月,天天如此。有奶茶、奶酒和羊肉的滋养,再加上对治疗创伤有奇效的蒙药,李长庚的身体复原了。
李长庚和巴特尔也成了好朋友,闲来无事他们会一同去放牧,巴特尔教李长庚骑马射箭,李长庚则教巴特尔武术,双方都被对方精湛的技艺所折服。后来两人干脆结为了盟兄弟,一序齿巴特尔比李长庚年长,做了兄长,李长庚是弟弟,两人之间的关系更近了。
巴特尔的小儿子叫乌日图,很喜欢跟李长庚,有事没事就跟在他身后,就像一条小尾巴。而李长庚也很喜欢这个略显秀气的小家伙,就经常教他一些基础的功法。
然而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李长庚知道这段日子虽然快活,但终究还是要有结束的一天。这一天吃罢早饭,李长庚终于下定决心,跟巴特尔一家辞行。
“大哥,我的身体已经彻底康复,再耽搁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今天就打算跟你告别,你我情谊胜似亲兄弟,今日一别,山高水长,望大哥保重身体,有机会来江南来寻我,到时候咱哥俩再一醉方休。”
一听这话,巴特尔急了,红着大脸蛋子问道“你为什么要走,是嫌大哥我这里住着不快活吗?”
“当然不是,大哥每天盛情款待,待我胜似亲人,这段时间是小弟一生中最快乐时光,只是我还有师命在身,要到北方去置办药材,实在不敢耽搁太久,违了师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