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老王头这话一出,张红军的脸“唰”一下子就红了。自打行医以来,谁见了他不是和颜悦色、恭恭敬敬的。这是头一次听人如此评价自己,太伤自尊了!更何况还是跟自己儿子比。可面对老队长,他又不好发作,脸憋的青一阵红一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见老爸一下子被老王大伯给打灭了火,张正心里那个得意就甭提了。
可老王头却后悔极了,忙解释道,“红军啊,刚才老哥一时着急,话说的不对,你千万别往心里去。”说着他搬来个凳子,连拉带拽的把张红军给按了上去。
张红军还是气鼓鼓的不说话,老王头倒笑了,这让他一下子想起了当年张红军刚到李家寨时的情景。那时张红军也就十七八岁,还是个大孩子,一脸的稚嫩,平时受了了什么委屈,往往就是一个人在哪里生闷气,谁都不理,就跟今天的情况差不多。
作为老队长,对付张红军老王头还是有一套经验的。他先倒了一碗水递给了张红军,这次张红军倒没拒绝,不过也没喝,而是接过放在了一边,算是给了老王头一个面子。
老王头见状哈哈一笑“怎么,还给我记仇啊。”
张红军回了句“我哪敢啊。”说完却把脸一扭。
“你呀,都当爹了,还是那犟驴脾气。”
一听这话,张红军再也绷不住了,“大哥,您也知道我当爹了,可就这小子。”他用手一指张正“竟然敢在您的身上私自动针,这万一出点什么事,我对得起您吗?不好好教育教育行吗?”
“怎么?小正的针不是你教的?”这下老王头也有点吃惊了。
“当然不是了,要不然我能那样吗。”张红军大声说道。
“噢,也是。”老王琢磨了一下说道,心里顿时了然,肯定不是你教的,要不然效果不会这么好。不过这次他吸取了刚才的教训,没敢把话说出来。
一时间,老王头也有点好奇,他掉过头来看着张正问道,“小正,你的针是跟谁学的呀?”
刚才老王头和老爸说话的时候,张正就意识到,这事恐怕要坏。果然,还是被问到了这个问题,自己的秘密是打死都不能说的,这可怎么办呢,当他看到了手里的骨针时,眼珠一转有了主意。
“跟师傅学的。”张正回答的理直气壮。
“噢,原来是李道长啊,我说怎么这么高明呢。”老王头一下子就明白了,在附近的村民眼中,李长庚就是世外高人的代名词,他能教出这样的徒弟,并不稀奇。
听张正这么一说,张红军还有点不信,“真是李道长教的?”
“当然了,你看这针。”说着张正拿起一只骨针让张红军看,“还是师傅跟我一起做的呢。”
这时老王头接过了话茬,“红军啊,你可是不知道,你家的小张正现在可厉害啦,就我的风湿病,刚才就让他看好了。”
本来张红军正在端详骨针,听老王头一说,一下子把注意力转移了过来。“什么?风湿?!扎好的?!”
“啊。”老王头十分肯定的说道,边说还扭动着自己的腰肢,“你看我这腰,原来哪儿能这么灵活呀。”
可是张红军还是不信,要说扎针能缓解风湿带来的病痛,那是肯定的。可要说扎一次针就能把二十几年的老风湿治好,打死他都不信,因为这不符合医学常识。
可眼前老王的腰又的确比以前好多了,这让张红军难以解释,只好逼视着张正说道,“你是怎么给王大伯治的,给我说说。”
“不行,这个不能说。”张正断然拒绝老爸的要求了。
“咦,你说什么?”这下张红军可气坏了,心说老王大哥给我话落也就算了,你个小兔崽也敢抢白我,现在要是不管,今后还不翻了天。想到这里,他把大手一抡,就准备给张正来上一巴掌。
见张红军要打儿子,老王头赶紧拦了下来,“红军,有话好好说。”
“可您看,有他这样给老子说话的吗?”张红军有点气急败坏的说道。
“小正,你也是,要主意跟你爸说话的态度。”老王头在父子俩中间当起了和事佬。
“可是,他让我说吗。”张正一时也有点儿委屈,碰上这么个极品老爸,他也很是无奈。
“那好,你说,怎么就不能说了?”张红军铁青着脸问道。
“因为这是我们师门的秘密,不能外泄,所以不能说。”
此话一出,屋里顿时鸦雀无声,是啊,人家师门的秘密不方便说,不行吗?这怕是街上的老太太都懂得的常识。要说这张红军今天可真够倒霉的,先是被老王头损了一顿,好容易想从儿子身上找回点面子吧,结果却又被儿子给呛了,脸色更难看了。
其实最近一段时间,张正都在忙着做针,那有时间跟老道学针法,这样说只是个幌子,让张红军绝了刨根问底的念想。要不然整天受他逼迫,自己又拿他没办法,还不疯了呀,没办法只好把师傅请出来做挡箭牌了,具体能挺多久,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老王头见张红军发飙没发出来,知道他憋的难受,只好打圆场道,“不能说就不能说,反正都是老张家的人,我当初怎么说来着,老张家迟早要出两个好医生,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他的小屁孩儿算什么好医生。”但听老王头这么一说,张红军的气却消了一多半。心想对啊,小兔崽子再牛,不也是我儿子不是?
接着老王头又劝说了一番,张红军的气顺总算是溜点儿了。时候不早了,张红军就跟老王头作别,临走的时候瞪了张正一眼“还不快走。”
张正明白,闹着这个份上也该收敛了,要是让老爸面子上太难看,自己也没好果子吃。于是便乖乖跟上,父子俩一前一后的往家走去。
半道上,张正觉得跟老爸老这么僵着也不是事儿,就主动献殷勤道,“爸,要不我送您些骨针吧,把我和师傅一起做的,很好用的。”
“切,我才不稀罕呢。”张红军明显还没从刚才的怒气中走出来。
见老爸不想理自己,张正也只得收声,默默地跟在后头。
见爷俩都回来了,王兰赶紧招呼他们吃饭,结果两人谁也不说话,坐在桌上抄起饭碗,就呼噜呼噜的吃起来,就好像谁也不认识谁似的,搞的王兰一头雾水。
“你们这是怎么了?”
听到王兰的询问,父子俩停了一下,看了看王兰,又看了看彼此,结果还是谁没说话,继续埋头吃饭。
第二天一早,张正早早起来就上了东山,等他来到道观的时候,李长庚也刚起床。
“来这么早,有事吗?”
“嗯,也没啥大事儿,就想跟您借几本关于针灸的书。”
“好吧,随我来。”李长庚从一只大书箱中翻出两本书,递给了张正,并嘱咐他要好好保存。张正连忙应了下来。老道向来视这些书为宝贝,张正可不敢为这事儿让师傅生气。
张正翻开书一看,书还是繁体竖排的,看起来也年头不小了,就小心翼翼的收了起来。随后,张正又问了李长庚一些关于针灸的问题。李长庚一一做了详细的回答,有些难以描述的,还给张正做了一番示范。
问完问题,张正这才起身告辞,就临走的时候,他又突然问道“师傅,按照规矩,师门的传承是不能随意告诉外人的,对吧?”
李长庚一愣,心说小徒弟问这做什么,随即说道“那是自然,师门传承都是历代祖师经验与智慧的积累,岂能随意的外泄。”
“好嘞,那我就放心了。”说完张正作别师父下山了。
其实忙活了一早上,张正等的就是这句话,有了它,等张红军哪天再问起来,自己就硬气多了。就算他找的师父这里,我也不怕,因为我们师徒已经达成了一致。
接下来的几天,平静而安详。转眼又到了星期天,王小炎和胖墩早早来到了张家。不为别的,最近张正太忙了,他们课下很难见到他的身。俩小伙伴一合计,还是早点来吧,要不然怕是又得扑空了。
俩人进门的时候,张正还在吃早饭。一见他俩,张正也有点不好意思了,最近一门心思鼓捣骨针,有点冷落这两个朋友了。
为了表达自己的歉意,张正主动问道“今天打算去那里玩儿呀?”
“听放羊的老嘎叔说,鸡冠子山上的刺梨熟了,酸酸甜甜的,吃起来可带劲呢,而且还可以用来泡酒,今天咱就去采刺梨吧。”经过这一段的锻炼,胖墩身上的肉瓷实了不少,人也比以前爽利多了。
但江山易改,秉性难移。一听说有好吃的,胖墩还是满嘴的口水,两眼冒贼光。
平时张正老拿这一点来取笑他,但今天却爽快的说道,“好,我们就上鸡冠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