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庆之余,张红军和王强也十分忐忑,都这个时候了,李志肯定得着信儿了,怎么还没有动静呢,这不符合常理呀。
说起李志最近正窝着火呢。
那天,他正蹲在自家门口抽烟,巧鸽婶急匆匆从街上走过,老远地看到他就吵吵着大嗓门说到“大哥,咱们村的张红军和王强考上大学了,这是天大的喜事啊,要他们能有今天也有你的功劳呢,也给你道喜了。”
一听这话,李志哂笑道“怎么可能,这是谁瞎说呢。”
“咦。怎么是瞎说呢。”巧鸽婶不高兴了,白了李志一眼道,“乡亲们都去道喜了,那个什么书都寄来了,盖着这么大的红章子的。”说着用手比划了一个馒头大小的圈。
“嗯?”李志懵了,心说当初我没给他们盖章啊,不对,盖了了,但那是明年的呀。不盖章他们考个屁呀。可是看巧鸽的样子,似乎还有鼻子有眼的。
巧鸽婶是个好热闹的人,见李志一句话不说还心思很重的样子就觉得气闷,就随意挥了挥手,往张红军家里去了,她是去道喜的,拉在人家后头就不好了。
李志心里正琢磨呢,儿子李青下班回家了,他一边走一边哼着小曲,一副很高兴的样子。自从李青跟张红军学医以来,进步神速,这让李志心里很是欣慰。
“唉,青儿,回来了。”
“爸,回来了。”
“最近医术学的怎么样?”
“挺好的,我师父都说我快赶上他了。”
“是嘛。”听到这话,李志心里又是一阵高兴。
……
爷俩边说边往家里走,走到院子里的时候,李志突然问了一句,“张红军家最近没什么事儿吧?”
“没有,挺好的,不过,他考上大学后,好多乡亲都来道喜,院子里都满了,把他忙的……”
“你说什么?他真去考大学了?!”李志瞪着眼睛问道。
“啊,录取通知书今天早上到的,这事儿你还不知道?不过要说他俩当初瞒的还挺结实呢,就连我这个徒弟都没看出来。”李青笑着说到。
“混账!”李志怒了,一气之下“啪”把烟杆都扔到了地上。
他骤然发火把李青吓懵了,小心翼翼地问道,“爸,您这是怎么了?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跟你没关系,张红军和王强两个小子,弄虚作假欺骗组织,不行,我要去揭穿他们,想上学,没门!”说着头也不会地就往外走。
李青先是愣了一下,尽管他不清楚这里面发生了什么,不过很快就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赶紧上前几步,在李志出门之前,拦住了李志。
“你这是干什么?”李志怒气冲冲的问道。
“您这是要去哪儿?”李青虽然有点害怕,但却没有退缩。
“去哪儿?我去问问这两个小子,是怎么报的名,我还要去县里告他们,他们这是弄虚作假!”
听老爹这么一说,李青吓了一跳,大声喊道,“爸,您不能去!”
李志就是一愣,儿子平常挺老实的,今天怎么跟换了个人似得,“我为什么不能去?”他阴沉着脸问道。
“您也不想想,张红军是我师父,他待我跟自己的孩子一样,您这么做,我还怎么见他!”
“这个……”李志一下子愣住了,可转念一想,自己身为支书,不能被这点私情捆住手脚,他把儿子一推说道“这事儿你别管!”
李青被推了一个趔趄,可很快又跑道李志的前面,再一次拦住了老爹的去路。
“你干什么?让开!”李志这回真怒了,平时儿子挺怕自己的,今天莫非吃错药了。
可李青就是不让开,还固执的嚷道“您今天就是不能去!”
李志火了,把手一举吼道“你这是找打啊!”
“你给我住手!”眼看李青就要挨巴掌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
李志回头一看,老伴儿周秀芬正怒气冲冲的看着自己。见老伴儿这架势,他更生气了,“怎么着,这是要造反吗?”
“造反谈不上,可不能眼睁睁的看你办糊涂事儿!”周秀芬也生气了,俩人过了一辈子,老伴儿的脾气她最了解不过了。他这个人啥都好,就是有时太犟,认真过度。
“我怎么办糊涂事儿了,你个大老娘儿门,懂个啥?”
“我不懂事儿,那我问你,张红军和王强考试符不符合国家政策?”
“符……符合。”
“我再问你,这些年他俩在村子里干的怎么样?”
“还行。正是因为这样不能让他们走。”
“你不让人走,你说了能算吗?那俩人多聪明,是你这个乡下老头子能拦得住的吗?”
“我……我不是不让他们走……”李志的气势明显弱了下来。
“唉呀,老头子,你说你平时也挺明白的,怎么在这件事儿上怎么这么糊涂哟,真气死我了。”周大娘见李志逐渐冷静了下来,她的语气也软了不少。
“你也不去想想,这些年咱们村里那家不受过这两个人的好处,你再去看看,全村除了你,谁没去这两家道过喜。你这时候去搞人家,是等于在打全村人的脸!”
李志不言语了。
周大娘继续说道,“再说了,人家考上大学,已经有了官身子,你告发人家,这是毁人家的大好前程,人家非得跟你拼命不可。真要是到了那个地步,你就成了那两家子的仇人,你值得吗。”
要说这周大娘还真是个明白人,这当当当一通数落,一下子就把李志的火给打灭了。愣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李青一见乐了,心说关键时刻还是老妈厉害呀。他站在老爹的身后,悄悄为老妈伸了伸大拇指。
“我说你呀,真是头犟驴,你就不能放放你的破架子,到这两家去道道喜呀,那张红军可是青儿的师傅啊。”周大娘继续劝着老伴儿。
“什么,让我去给他们道喜,没门!”说完,一屁股坐在门槛上,又闷头抽起烟来。
后来,李青见老爹憋的实在难受,才把这事儿偷偷告诉了张红军。
张红军和王强合计了一下,可不能把老书记气出个好歹来,于是便主动登门看望并向他道歉。俩人说了几箩筐的好话,李志心里那口闷气才消散了。从此以后他再也没有在这件事上纠缠,毕竟现在生米已经做成了熟饭,再怎么着也于事无补了。
一场风暴就这样消弭于无形了。
又过了几天,陆明远带着陆婷来了,他是专门来给两个朋友贺喜的,三人一见面,便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当初的约定,已经变成美好的现实,等待他们的将是一片大好的前程。那口在他们心里憋了十几年的闷气早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腔报国热情。
是夜,三人喝了个大醉!
而陆婷也跟着张正他们玩儿疯了。为了让陆婷玩儿好,张正还做了个计划,把他们平时玩儿的项目,让陆婷尝试了个遍,可把小丫头给美坏了。
陆婷的嘴很甜,叔叔阿姨的叫个不停,哄的大人们也挺开心,尤其是王兰,对这个漂亮的小姑娘非常喜欢,哎呀,自己要是有这么一个女儿该多好。
应陆明远的要求,张正还带着陆氏父女到东山道观拜望了李长庚,并亲手送上了礼物。这也是周老太特别的嘱托,因为自打吃了李长庚配的天心丹,老太太现在的状态好的不得了,一下子年轻了十几岁。
李长庚是什么人,纵横江湖几十年,阅人无数,再加上神奇的相术,一见陆明远就知道此人不简单,今后肯定是个大富大贵之人。所以宾主相见甚欢,谈的也十分的投机。
就这样,三天的欢聚之后,陆明远带着陆婷走了。
临走的时候,三人约定,开学之前,大家再聚一次,因为一旦开了学,大家天南海北,再聚就难了。
说实话,陆明远父女的到来,让张正感到高兴的同时也有些失望。按照他的打算,他还要再去一次北山,到九龙洞里把玉果采回来。而陆明远他们一来,这个计划就泡汤了。而北山距离又太远,他自己一个人去又不现实,现在看来只有再等机会了。
热闹了几天之后,生活重又归于了平静,可对于张红军和王强他们来说,这段日子是非常值得珍稀的。再过几个月他们就要离开这里,恐怕再也不回来了。虽然条件艰苦,但在这里生活了十几年,要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
炎炎的夏日渐行渐远,开学的日子日益临近,分别的时候到了。在跟乡亲们连喝了几天的大酒之后,道远的王强先动身了。张红军特意把他送到了县城,俩人在这个穷山沟这么多年,绝对是彼此精神上的知音,正因为有了彼此,这些年才不太寂寞。
眼下这对知音就要分开了,虽然,前方等待他们的是更为精彩的生活,但此时此刻,双方的心里还是充满了伤感。
在汽车即将开动的那一刻,两个男人都流泪了。
拍着王强的肩膀,张红军说道“兄弟,保重!到了那边记得来信。”
“好,保重!我们年底见。”
送走王强,张红军的时间也快到了。临行的前几天,张红军特意买了几瓶好酒,又让王兰做了一桌子菜,然后亲自上东山,把李长庚请了过来。
十几年下来,双方已经结下了深厚的感情,张红军对这个亦师亦友的老人更是敬重有加。马上就要走了,肯定得告个别不是?
李长庚自然是欣然赴约,俩人边说边唠,不知不觉就喝多了,因为十几年的交情,值得回忆的点滴太多太多了,谈到兴处,俩人不时爆发出一阵开心的笑声。
喝到最后,张红军强睁着朦胧的醉眼说道,“李道长,我走之后,张正就拜托你了,要好好的教育他。”
李长庚捋了捋花白的胡子说道,“这个不用你交代,他本来就是贫道的徒儿嘛。”停了一下,他又说道,“不过说实话,我这个徒儿可不一般,今年来他进步很快,尤其是他的心智,几乎已经已经跟成人无异,我看那,此子将来的成就恐怕不可限量啊。”
“咦,有你说的那么好吗?没见过像你这样夸徒弟的。”张红军故意给了李长庚一个大白眼。
惹得李长庚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了他又小声说道“你真还别说,这孩子真不一般,福缘那不是一般的深厚啊。”
张红军这次倒没有取笑老道,只是面带微笑的摇了摇头,说实话,他也是越来越看不懂自己的儿子了,老道说的福缘不福缘的他不太懂,但这两年来,儿子的确给他帮了不少忙。有时他心里也不免犯嘀咕,到底是爹照顾儿子,还是儿子照顾爹呀。
唉呀,生了个这样的儿子,有意思!
料理完一切,张红军也动身了,明阳是天南省省会,离飞Y县并不远,坐车的话一天也就到了。为此,他特意提早了几天动身,把老婆孩子也都带上,这些年他们一直在穷山沟里生活,也该出来见见世面了。
办妥一切入学手续后,张红军什么也没干,就是带着王兰娘俩在明阳玩了两天。这也是张正头一次来大城市,到处是高楼大厦,到处是熙熙攘攘的人流,小汽车遍地跑,还有那么多新奇的东西,他两只眼睛都不够使了。也只有这个时候,他才流露出了这个年纪孩子应有的童真与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