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奈笑笑：“时运一直艰难，我感叹也是常有的。”

她的红妆已经有些花，贴在脸上配着她无奈的柔弱之感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悯。

晏奚不会有怜悯之心。

“褚小姐少在我面前装可怜了吧？”他顽劣一笑，看着洛瑶的眼睛，自己对她眨眨眼，“虎符的事解决了？”

洛瑶心下并不惊讶。玲珑心思的事晏奚还是挺会想的。

不错，要书信只是一个幌子，她真正要的，还是兵符。

“你怎么知道？”洛瑶问。

“你这女人，倔强固执，要是任务失败现在必定跳脚反抗了，现如今却在我面前装柔弱，看来是目的达到可以放松了。”

他笑得勾人，洛瑶忍不住侧目望着她，转瞬自己也笑笑。

“我不是拿到书信了吗？这也很有用啊......”她还故意装不知，却是要考考晏奚。

晏奚肯定知道这不过是个由头让安王现出藏宝地，但他笑了笑就没再说话。

他这时侧过头看着身边的洛瑶，洛瑶撞进他的眸子里，金黄的夕阳下，有一种温柔的悸动蔓延于二人周身。

她的呼吸一窒。

“洛瑶。”他突然开口说，声音不轻不重，不再清亮，也不低沉，而是认真的，清楚的唤。

“嗯？”洛瑶心情好，难得乖巧回答。

“你愿意跟我回大漠吗？”

回大漠，跟他在一起。

洛瑶一怔，旋即一笑：“做宠物？”

“非也~”少年伸手扣住她的肩膀，身子就着洛瑶的身高倾下来，在她面前说，“做我的伴侣，和我一起。”

这是洛瑶认识晏奚这么久，他少有的认真。

他的认真，连第一次她见他在西山悬崖下杀人的时候都没有出现得太久。

这少年为数不多认真的时候，竟有这么一瞬对着她。虽然有可能是装的，但洛瑶还是好心动。

她要溺死在晏奚眼温柔旋涡的时候，像是抓住一根稻草，她抬眸问：“为什么要我？”

晏奚温柔的深情露出一丝他自己也不清楚的茫然不解。

洛瑶轻轻推开了晏奚，正色说：“晏奚，一直以来我挺谢谢你的。你嘴虽毒，但的确帮我很多。我也承认你很好看，第一次救你真的如你所说，是因为见色起意。”

“唔，怎么说呢......”少女用手指点了点唇，晏奚没什么表情的看着她。

“我也很喜欢你，如果是以前，我还是个无忧无虑的少女，遇见你这么好的人，我肯定会跟你在一起谈恋爱的。”

是啊，要是在现代，遇到晏奚这样的男孩，洛瑶削减脑袋也要去追他。可是这不是现代，这是一个日渐腐败的封建王朝，而她是要秉持着褚明瑶的某些信念活下去的。

“谈恋爱？”晏奚明白这意思，但觉得这个说法很奇怪。

洛瑶不解释，犹疑着看了眼演戏神色，才说：“总之我不能跟你在一起。”

“好。”晏奚无所谓的说。

洛瑶：......

这是渣男表白被拒后的反映吗？

“你看什么？我问过你你不愿意就算了。”晏奚又恢复懒洋洋的样子，仿佛刚才的认真温柔的人不是他。

洛瑶也觉得不是他，气笑：“你刚刚被鬼附身了吧！”

“是啊，褚小姐颇有姿色，让我一时鬼迷心窍，很是垂涎。”

洛瑶咽了口唾沫。

“不过褚小姐甚是高傲，想想就算了。我以后也不再出现在小姐面前了。”

“自当如此。”

洛瑶没想到好好的交谈心里话，晏奚就变得这么冷漠强势，她也不肯服输，心里酸酸的还是硬气回他。

晏奚垂眸再瞧了她一眼，飞身走了。

洛瑶立在原地，周围光影更为模糊。

她的心思涩涩的，没来由觉得委屈。

晏奚可能真的不是真心喜欢她，他待她特殊，不过是她救了他的机缘，加上晏奚自己正是个血气方刚的少年人的欲。

她不要因为荷尔蒙和一个人在一起，这个时代根本不能谈很多段恋爱，一段一段去试错。

如果碰到的那个人不是良人，那她的一辈子就毁了。她现在没有这个成本去赌。

其实晏奚之所以会如此提，不过是知道洛瑶现在根本没有能去的地方。

失去代替相府三女嫁给安王的价值后，回相府，凌亦霜必定不会容她了。她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女孩，能去哪儿？

长公主怕是能接济一二，只是晏奚从头到尾看不惯长公主，不光因为那个人的原因。他能很自然的想到，她利用了洛瑶转移了安王对自己的矛盾与危机。

洛瑶那个傻子，被人利用了还乖乖为人办事，觉得自己使手段捡了一份大宝。

真是够笨的！

晏奚很少这么烦过，最近都不想去理洛瑶了。

晏奚猜的是不错，洛瑶除了长公主那儿，无处可去。

她在约定的酒楼找到了狄夏。

自她出府以来，狄夏便奉命等在酒楼，待洛瑶功成身退就来此处找她，二人再一起去找长公主。

狄夏原本以为洛瑶凶多吉少，即使走了大运也要耗费些时日才能脱离，都在酒楼包好了厢房。

可是没想到短短一日，上午才出嫁，傍晚天还没黑，洛瑶就毫发无伤的从安王府出来，坦坦荡荡来找她了。

侍女领着她来的时候，向来成熟稳重的狄夏也大吃了一惊。

“小姐，你没中毒吧？没受什么内伤？”狄夏扶着洛瑶坐在床榻边，看她完好无损，依旧容光焕发，担心问。

内伤？被晏奚伤害的算内伤吗？

她笑了笑，“没有，狄夏姐姐，我好着呢。”

“可......您怎么从安王府出来的啊？”

狄夏的身手也不算弱了，要知道，安王府可是安王的各路敌人派了无数顶尖高手去都折翼不归的呢。

她实在难以想象洛瑶这么个弱女子，怎么毫发无伤回来了，还镇定自若，笑盈盈的，仿佛没事儿人一样。

洛瑶其实有情绪，但刚刚在桥头她已经平复过了，所以现在状态很好。

她不回答狄夏的问题，而是摊出手，白花花的掌心下，赫然有一块不起眼的像泥巴团一样的东西。

“这是......？”狄夏的声音里有激动，有不确信，也有震撼。

“虎符的式样啊。”

虎符虽小，历代以来，却是不可多得的军事权利拥有者象征。

在春秋战国时期，平原君夫人的弟弟信陵君不惜耗费大量人力、财力窃符救赵，那时洛瑶和同学们都疑惑，为什么不能仿造一个虎符呢？

后来才知道，虎符制作精巧，且为了分权，一般裂为两份，帝王一份，臣子一份。

有发兵需求，帝王便会送去自己那一半虎符让臣子合并，从而统帅六军进兵。

要知道，一个虎符再精巧，都不妨有能工巧匠可以铸造一个高相似度的出来。

可是一个摔裂的虎符，若想去合并，除非两个本就浑然一体，否则再不拥有另一半模型的情况下，根本做不出来一模一样可以扣合的碎裂边缘。

洛瑶了解到大陵的规矩，安王当年要御林军兵权的时候，皇帝不好说什么，给了他一半虎符。

安王自然想要皇帝的另一块，完全统管御林军，可是皇帝也不傻，说什么都不肯。

为了不得罪这位好哥哥，皇帝便将虎符的铭文篆刻的那大部分给了安王，并且下令拥有大半虎符者即刻号令御林军。

而自己手上这块，没有安王大，安王知道皇帝除了自己手里这块也不可能再上哪去找一半虎符拼回来压着他，所以也就不再追究了。

因此，震慑朝野、捍卫京都的御林军，其实这么多年来，都是被一块并不完整的虎符号令着。

洛瑶的眼睛在厢房烛火下美得惊人，她看着狄夏笑，狄夏既被她的美所惊艳，也为那手中东西的力量所惊讶。

洛瑶的声音却无知无觉，带着分她自己也不知道的酷似晏奚的漫不经心与恶意——

“现在完整的虎符马上就要出现了，京都的御林军，该易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