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京繁华的街市,雨声淅沥,寒凉浸骨。
滴在伞面的雨顺着伞骨滚到边缘,砸到一双黑靴上,砸出墨黑的印子。
屋檐间传来几声清脆的鸟语,欢快俏脱。
纸伞微抬,握伞的手清瘦细削,青衫微湿,更见瘦弱。
清俊温润的面容一闪而过,又罩在纸伞之下。
周围一阵喧闹传入耳中,哭声,骂声,嘲讽,叹息。
伞下人脚步一顿,下一刻却像是过客一般,缓步慢行,将这些杂声都抛在脑后。
只朝着一座威严赫赫的王府走了进去。
“主子。”
西苑,看到慕朝走来,牧尘脸上的担忧缓和了些,匆匆将手中的信递给他。
“按着主子在边关的种种筹谋,郡主如今安好。”
都三年了,这场仗终于要打赢了。
“萧衍呢?”他将伞立在一边,手中的食盒放在桌上。
牧尘看到这食盒愣了一下,想了想:“魏国四皇子那边,好像没什么消息。魏国京城到边关怎么也得七千里,他还能从京城飞到边关?”
这都三年了,马上要打完了,应该出不了什么纰漏了。
“捷报一封一封传过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慕朝将那封信放下,眼眸含锋:“萧衍不会置之不理,无论什么代价,必须把他拦在魏国。”
牧尘叹了口气有些犹豫:“这样一来,咱们在边关好不容易保下来的部署就要折损殆尽了。”
“去传令吧!”慕朝声音一如既往地坚决。
牧尘知道,只要遇上郡主的事,他家主子是什么代价都能狠得下心的。
毕竟当初,自家主子的这条命是郡主捡回来的。
“主子,下雨就别出去了,您的旧伤.....”
牧尘犹豫半天还是决定出口,赶在慕朝开口之前,匆忙离开。
“嗯。”
雨势见大,屋子里都阴暗起来,慕朝走到窗前,满目所及皆是雾色蒙蒙,看不到尽头。
“边关又打了三年,我儿子还能回来吗?”
“都是那慕朝!”
“慕朝那么好的前程,他为什么要通敌叛国,祸乱边疆!”
“为什么要救他?楚千汐怎么不带着他一起死在关外!”
街市那些骂言也好,嘲讽也好,都全都指向一个人。
“慕朝!”
一摞密折朝着他砸下来,上座怒极:“贪赃,假账,你做什么不行,你偏偏要通敌叛国,毒杀战马。”
“边关战乱,都是人命,你担得起吗?”
“慕卿,你太让朕失望了。”
皇帝高坐在殿上,整个龙案的折子扔了一地,看向他的眼中愤怒,猜疑,失望。
满殿寂静,
“陛下,这其中疑虑甚多,不得不查。且眼下边疆战乱未平,云王重伤,战事节节败退,此时应当另派良将,稳定军心。”
“陛下,此案疑点虽多,但京中已经谣言四起,唯有杀兵部侍郎一人,才能平民愤,定军心。”
“有疑点吗?”旁侧的大臣冷笑:“兵部上的战马草料的条陈,都写的慕朝的名字,他底下的两个官员都是证人。现在说他是冤枉的,谁信?”
“左将军你说这话可就错了,条陈可以造假,单凭那两个官员就说是人证俱全。”
“本将不管这些,本将只知道现在必须得杀慕朝。他不死,就算再派个人去,这军心也定不下来。”
“陛下,信吗?”
慕朝抬头,只看着眼前的皇帝。
殿试助他平步青云之人。
龙椅金座晃的人刺眼,可那身明黄的金龙才是他追随的答案。
“慕卿,朕信不了你。”
一杯酒水停在慕朝面前,他笑了。
君恩,师恩,皆不过尔尔。
“臣女楚千汐请见陛下。”
扬长坚决的声音,从大殿外传来,亦穿破慕朝的思绪。
雨声疾响,他的半身青衫已经被雨打湿,手腕足腕寒痛钻心。
慕朝惊神后退半步,入眼依旧是这方楼阁。
他闭上眼睛,手指收紧,冰凉的雨水拍在手背上。
“楚千汐,你不能死。”
绝对不能。
“捷报,捷报!”
月余,楚京直道一匹黑马踏破水花,直朝着皇宫而去。
边关定,郡主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