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一道阳光穿过纸糊的窗纸透了进来,让他觉得有些刺目。
他一只手遮着眼睛坐起来,只觉得头沉重得很,关于先前的记忆他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昨晚一直有个人在他耳边念叨。
“你放心好了,你要是死了,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的,我会找十个八个小奶狗,绝对不会寂寞。”
他手往旁边摸去,摸到了一片温热,低头一看,楚婉婉趴在他的身边睡得正酣,昨天晚上是谁在他耳边说这种话自然是不言而喻。
此时楚婉婉好像感觉到身边有异动,撇了撇嘴换了个方向又睡了,嫩白的脸上还带着几条压了的红痕。
顾寒忽然一个紧张,赶紧摸了摸身上。
还好,还好,没有那些莫名其妙的绷带。
正在此时,那农妇悄悄将门推开了一条缝,瞧着坐在床上的顾寒一笑:“狗剩,你醒了?”
顾寒:???
狗剩……不用说,这又是楚婉婉的手笔。
她还真是什么时候都能给他惊喜呢。
顾寒只觉得牙痒痒。
这时却听那农妇道:“你可算醒了,你不知道,你昨晚上可把你娘子担心坏了。”
“她……很担心我吗?”不是明明盼着他死吗?
“当然了,一晚上都没合眼呢,我和老头子叫她去歇一歇,我们帮她守一下,非不干呢,就守在你跟前儿,这不,到天亮了,眼瞧着你退烧了,才趴在这儿睡一会儿。”
那农妇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你这娘子对你可真好,想来你也是个好相公吧?”
顾寒方才恨得痒痒的心登时间软得一塌糊涂,他眼眸垂下,低声道:“是啊,她是个好娘子,但我不是个好相公。”
“呸呸,说什么傻话?夫妻二人相辅相成,她既然这般对你,定然有你值得的地方,我老婆子这辈子见人无数,一看你们便是要白头到老的。”
她说着,又摆了摆手:“罢,罢,我去给你熬粥去,就不打扰你们了,让你娘子再多睡一会儿,她背着你遇到我们的时候都累晕了呢,又守了这一夜,只怕铁打的人都熬不住。”
老太太说完,便轻手轻脚地关上门走远了。
屋子里只剩下顾寒和楚婉婉两人,顾寒偏过头去看她,头顶金黄色的阳光斜洒进来刚好落在她的脸上,衬着她的皮肤越发似透明一般,还能看到粉色的血管和细细浅浅的绒毛。
她好像睡得很沉,呼吸韵长又深沉,睫毛偶然颤动一下。
这一刻,顾寒觉得时光好似静止一般,温柔而美好。
他明明在晕倒前听她抱怨不该救他,可她却在他晕倒之后始终不肯放弃他,哪怕累到晕厥,也要拖着他一起前行。
想到这儿,顾寒忍不住,微微低头,在她脸上轻轻吻了一下。
然而正在此时,楚婉婉忽然就睁眼了,睁眼了……
顾寒猛地向后缩了一下。
这……这不科学啊,这货明明睡着的时候雷都惊不醒啊,他不过是这么轻这么浅的动作,她怎么就醒了?
楚婉婉一把护住胸口,盯着他的目光就像是盯着一个色鬼。
这个人怎么这样?明明和那柳姑娘连孩子都有了,竟然还要非礼她,该不会是对她有了非分之想吧?!
顾寒的耳朵也渐渐红了下去,他刚刚才给楚婉婉说了不要孩子,现在又被她逮了个正着,着实是觉得脸被打得“啪啪”作响。
“额……那个……”顾寒先开口说话缓解尴尬:“如果我说我刚刚是不小心撞上去的,你信吗?”
楚婉婉:……你特么自己编出来的话,自己信吗?
正在此时,老婆婆推开门:“那个,小相公的粥熬好了。”
楚婉婉“噌”地一下站了起来:“那……那什么,我去给你端粥。”
说罢,逃一般地走了出去。
不大一会儿,她端了粥回来,却站在离他一米处,身子向后倾斜,伸长了胳膊将粥递了过去:“咯,你接着。”
顾寒:……
他无奈地接过粥去,郁闷地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接下来的时间,楚婉婉皆是如此,给顾寒一种,只要靠他近了便会怀孕一样的错觉。
两个人一直持续着这种状态直到顾寒的身体渐渐好转。
他们又待了两天,才告别夫妇二人打算重新往南宁去了。
老伯给他们指路:“这里离南宁不远,你们翻过这座山再往前走一段时间便到了。”
他一面说着,还一面塞了一包干粮在楚婉婉手中:“这些东西,你们拿着路上吃。”
楚婉婉和顾寒千恩万谢,并拿出银钱表示感谢,他们却全都拒绝了。
“你们若真想谢我,我倒是的确有一事需要你们帮忙。”那老伯道。
“只要我们能做到的,一定在所不辞。”顾寒应道。
“我和你大娘一辈子无儿无女,前些年收养了一个养女叫小青,她长到十四岁便去了南宁城内谋生去了,前些年还一直给我们来书信,说是找了间绣坊做学徒,生计不成问题,等攒两年嫁妆便回来嫁人呢。
可不知怎的,到了今年就彻底没有音信了,我和你大娘腿脚不便,翻山越岭的也不好去看,你们若是去了南宁帮我们打听打听,只说我和她娘都在等她,灾荒年生,外头不好过活就回来吧。”
楚婉婉听此,自然是满口答应:“大伯放心,只要我们进了南宁,一定帮你打听。”
如此说好了,他们这便告别了大伯大娘上路了。
相处了几天,倒有了几分感情,楚婉婉冲着还在栅栏外相送的老两口挥挥手:“快别送了,回去吧。”
此时那老太太靠在自己丈夫的肩上,眉眼含笑:“老头子,你当真没看错?他们中真有人有帝王之相?”
“我看过的天相什么时候错过?”那老伯答道:“几年前我便发现紫微星有异动,一直没有确信,没想到如今真让我见着了这解救苍生的人物。”
“你是说这是一位明君?”
“呵呵,这天下乱了这么些年,不该出现一位真正的帝王之才吗?”
那老伯眼睛看向那两个走远的身影渐渐模糊成两个点,暗幽幽地松了口气:“咱们这次帮了他们,是立了大功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