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给柳贞上完药，抱琴帮忙给她换好衣裳，把在外面等候的谢兆叫进来，自己则笔直站在院门口守着。

谢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抱琴还挺不错的。”

“是啊。”柳贞不咸不淡回应着。

谢兆知道她怪自己不及时出现，可是找任何理由都无用，沉默半晌：“其实我让白尚仪请辞不是玩笑话。”

作为一个皇子，想换掉个尚仪虽费些周折，但不能算是难事。

柳贞的处境太艰难，上峰怕得罪主子不仅不保她，还让她从自己身上反思。

不如换成自己人。

柳贞讥讽道：“五大王的手伸得未免太长了。”

她认同尚仪为了自保不愿意给下属撑腰，毕竟发怒的是公主，若是白尚仪保她，可能被公主一起给打了。

人都是自私的，她不怪罪。

但令她恶心的是：白尚仪明明知道公主故意找事，还让她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不仅不安慰，还伤口撒盐！

作为上司，护不了犊子不想安慰人，闭嘴也行呀！

谢兆见她对自己撒气，心里莫名暖暖的，半跪在她床前，举起右手做发誓状：“以后你有危险我肯定在你身边，绝不会有下次了！”

柳贞把脸别到一边。

“是不是我没有给你带风筝？”谢兆声音温和，“我在集市上挑了半天，可又害怕你像脱线的风筝一般远走高飞，我便没买。”

柳贞不语。

谢兆又道：“不过我买了其他小玩意，什么九连环、鲁班锁，晚上我让周娘子给你送来。”

柳贞不语。

“等过两天你伤好了，我让父皇到上林苑玩，到时候你一起过来，我们踏青烤兔子……”

柳贞不语。

“等两个公主大婚后，我请旨去封地，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

说到最后，他像是虚脱一样，竟然有气无力的，好像是从深渊里吐出这几个字。

柳贞觉得有恙，侧过脸看到幽深的双眼掩盖不住的悲伤。

去封地有什么问题吗？

她关心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

这次换谢兆把脸别过一边。

走我的路让我无路可走？

柳贞撇撇嘴，一手拽住谢兆胳膊，深深吐出六个字：“你爹太可怕了。”

皇帝明知道平阴公主厌烦郭仁皎，还把公主指给郭仁皎。

但凡换个其他贵族子弟，只要长得说得过去，稍微有些才气，公主都不可能发这么大火。

——她怀疑平阴公主不是亲生的。

谢兆回过头，趁机握住她的手，平静道：“父皇做事一向如此，不然……”

他没有往下说。

子不言父过。

何况他是皇帝，隔墙有耳。

“郭怀恩三个儿子，乃三个女人所生，长子为嫡子早早去世，另外两个都是庶出，这些年他们家里闹哄哄的，整个京都都知道。

不过他妻子已在四年前次子大婚后去世。

现公主出降郭仁皎，陛下封郭仁皎生母钟氏为东平郡君，终结郭家多年嫡庶之争。

为了报答陛下，郭仁皎自然会对公主百般纵容。

他那个性子你也知道。”

说到最后谢兆嘴角轻微上扬。

依照郭仁皎脾气，就算陛下不给他生母封号，他也会对公主百依百顺。

“为什么一定是郭仁皎呢？”柳贞问道。

要说陛下不疼平阴公主吧，他给郭仁皎这么大恩，让他对公主死心塌地。

要说疼吧。

那就换门婚事啊。

“父皇有时候很固执，一旦认定，就会做下去，神挡杀神的那种，很少有人能改变他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