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7章 麻将(1 / 1)陈琢瑾.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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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若卿安排的郊游其实并非是在郊外,而是在安和寺路上的一处别馆,此处隶属于76号下属的一家公司,被用于招待重要的客人,或是偶尔用作俱乐部。

这座别馆是一幢法式建筑,米黄色的石墙,蓝色的孟莎式屋顶,雕花的廊柱,无不透着浪漫的气息。这里更是有着一片开阔的庭院,围墙的里侧整齐的种着一颗颗维吉尼亚松,挡住了院墙,模糊了庭院的边界。

庭院里,雨后的草地上,新生的麦冬草尚未修剪,微风中成片的起伏,弥漫着青草的香气。在临近主楼的草地上露天摆着一张餐桌,佣人进进出出的忙碌着。

虞若卿邀来小聚的人均已到齐,除了吴锡浦与聂辰轩还有庞禹盛。

一张餐桌的主位和主宾位均是空着,男士与女士于餐桌的两侧随意的坐着。

开席前,虞若卿刻意向庞禹盛问了句,“庞太太今天没来吗?”

“她这几日头疼的毛病又犯了,医生叮嘱避风、静养。”庞禹盛说。

虞若卿关切的说道:“此前就听庞太太说过有这旧疾,这的确是马虎不得,家里有人照顾吗?”

“请了人,照料得还算周到。”

“那就好。”虞若卿放心的一笑,“改天我去看看她。”

庞禹盛推辞道:“怎么好意思麻烦黎太太。”

“不麻烦,说到底我们都是姐妹,彼此照应是应该的。”虞若卿说话间,刻意左右看了一眼其他几位太太。接着,又朝黎仕邨说道,“我只顾了自己说话了,仕邨,你今天不是有话要说吗?”

黎仕邨一只手放在餐桌上,两根手指摁住杯角,一面轻轻的往复推着,一面说道:“平日里,在座的各位都公务繁忙,难得一聚。今日就借这个机会,一来感谢诸位的鞠躬尽瘁,二来是希望诸位一如既往,戮力同心,至少不叫日本人对76号有所诟病。”说着,托起酒杯,敬向众人。

举杯共饮之后,虞若卿又接过话来:“这天安排小聚,也是为了向大家介绍一位小姐妹。”说着,侧身望向顾婉言,介绍道,“顾小姐的姐姐曾在我蒙难时出手相助,这一份情我是要感念一辈子的。如今托了佩珍和美颐的福,得遇婉言妹妹,也是缘分,往后我们便是又多了一个小姐妹。”

到此,在座的人已是看得明白,虞若卿今天的安排,不外乎两个目的,其一,是提醒他们在76号的争斗需有所收敛,不要在日本人那里落下话柄。其二,虞若卿也是在暗示,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但凡与她贴心的人,都不会亏待。

早餐过后,已近十一点,午餐时间定在下午两点半。期间各自自由安排。

几位太太在花厅组了个牌局,虞若卿考虑到顾婉言是初学麻将,于是清出花牌,不算番子,这样一来,顾婉言上手快了,输赢也小,便是好叫她先觉出此中的乐趣。

两圈麻将打下来,许佩珍只觉是毫无乐趣可言,于是说道:“婉言,你可得快些学会,不然我们可要闷死了。”

“我这不是已经学会了吗?”顾婉言一脸天真的问道。

同桌的几人听了,禁不住笑出声来,方美颐笑道:“你这顶多只算是入门,这麻将里边的讲究可多着呢。不过不要紧,慢慢来,往后呀,玩儿的多了,就是我们不教你,你也会想着去学些新玩儿法。”

“那不就成瘾了吗?”顾婉言不无担心的说,“那可不行,就我这点儿钱,那还不够输的呢。”

她这话又惹得几人一阵笑,虞若卿说道:“人家打牌都是想着赢,哪有你这样,牌还没打就想着输的事了。”

顾婉言腼腆的一笑,“我就是有些担心。”

许佩珍接过话来,“这有什么可担心的,你不是还有陈斯珩呢吗?就算是输了钱,让他替你把账填上不就好了。”

“这我可比不得几位阿姐,我们家斯珩就更是不能比了。”顾婉言说话间又不免一副愁态,“且不说钱的事了,就是眼下的事,也着实让人忧心。”

虞若卿关心的问了句,“眼下什么事?”

“还是因了前几日那天晚上的事。”顾婉言说,“别看他人前装得洒脱,如今每天一回到家里便是心神不宁的。”

许佩珍不解的说道:“我听锡浦说,按照之前对嫌疑人的描述,在你们家住的附近发现了几个,都暗里查清楚了,没有什么可疑,那晚就是碰巧罢了,是你们想多了。”

“这事眼下他倒是没那么担心了,可斯珩担心庞处长不会放过他。毕竟那天闹出一场误会也是因为斯珩,一条人命的祸事,难说庞处长不会为了谢亮来算这笔账。”顾婉言说。

“能算什么账?”许佩珍说话间打出一张九条,牌拍在桌子上,啪的一声响,“人是锡浦审死的,就是要算账,叫他只管来找我们,我倒要看看这个庞禹盛能怎么样。”

虞若卿一旁听了,提醒道:“小声些,我方才见庞处长一个人去了娱乐室,离这花厅没多远,万一叫他听见,倒叫这误会越发深了。”

顾婉言又接过话来继续说道:“我想着,这事不管怎么说,也是因了斯珩起的,还闹得吴队长和庞处长之间生了误会,横竖,我们都该有所调解。吴队长那边倒是有佩珍姐替我们说话,想来是不会怪罪斯珩的。可庞处长那边毕竟是陌生,素来也没打过交道,只怕是要送件礼物当作赔罪,才好把此中的误会化解了。”

“锡浦对陈斯珩没有半点误会,这你只管放心好了。”许佩珍说着,又抬起头来,催了句,“婉言,早该你了。”说话间,指了指她面前的牌。

顾婉言于是心不在焉的打出一张牌去。

许佩珍见她神情恍惚,又故意劝了句,“你就不用多想了,就凭着你和阿卿姐的交情,庞禹盛也断不会去为难陈斯珩,否则,便是太不识趣了。”

方美颐这时从桌上摸了一张牌进来,“话是这么说,但有些事做做样子还是必要的,毕竟都在76号,万一真闹僵了,只怕是对谁都不好。”

虞若卿也说道:“这毕竟是在日本人眼皮底下做事,不管多大的矛盾,面上就是装也要装得一团和气,总不能让日本人觉着76号涣散。”

许佩珍已然是听明白了虞若卿的意思,实则是在提醒她和吴锡浦,与庞禹盛私底下因了矛盾彼此有所算计无所谓,但不能摆到台面上来大张旗鼓。

她更清楚,庞禹盛在明里是斗不过吴锡浦的,可他这人攻于心计,若是暗中的勾心斗角,吴锡浦未必能占着便宜。由此,从虞若卿的这番话里也就不难看出,她此刻是有所偏向庞禹盛的,而这背后多半也是黎仕邨的意思。

许佩珍心里虽是不痛快,但也明白,就算是道出不满,虞若卿只消一句顾全大局便能打发了她,于是又故意朝顾婉言说道:“我听说那个庞太太常年不是风寒就是头疼脑热,你怕是也难得去拜会她。可若是直接去向庞处长送礼,只怕是也做不到投其所好。”

顾婉言听着这话,假装于眉目间又泛起愁云,“我会想想办法的。此前斯珩交给我保管的钱,我都留着,算下来,要寻个拿得出手的物件应是也不算太难。”

“这可不是钱的事。”许佩珍一声哼笑,“庞处长若是这么好说话的人,至于一再和我们家锡浦过不去吗?”

“那……”

顾婉言正要再问,虞若卿便适时的插进话来,“这个庞处长的性情的确是有些古怪,听仕邨说,他这个人烟、酒、财、色一样不沾,一心执着的就是被器重,恨不能是如三国的孔明,得刘备三顾茅庐。当初就是因为在中统屡遭埋没,仕邨几次三番的劝说,才将他策反的。”

顾婉言不免担心的说道:“那这事,我们岂不是横竖都没有办法了。”

方美颐一旁宽慰道:“阿卿姐的话你还没听明白吗?这也就是黎主任交代一句的事,用不着你操心了。”

顾婉言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谢谢阿卿姐。”

“不用谢。”虞若卿笑了笑,又故作不经意的瞥了一眼许佩珍的脸色,宛然是开导的说,“说到底,都不是什么宿仇,不过是遇事一时不及看开罢了。若是真的斗个没完没了,最后谁也免不了吃亏,倒是得不偿失了。”

虞若卿说话间,推倒面前的牌,一声,“胡了。”接着又笑道,“我这本是一副七拼八凑的牌,可你们尽顾了说话,心思都不在自己的一手牌上,结果倒叫我小胡了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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