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65章 祸水东引(上)(1 / 1)陈琢瑾.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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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斯珩这晚回到家里已近十点,整条弄堂悄无人声,除了38号前楼的窗里还亮着灯光,各家都早已熄灯歇息。

顾婉言从晚上七点便在陈斯珩的房里等着他回来,窗边的书桌上还摆着她的书稿,只是也没写几行字。

她听着门外细细的脚步声,走去开了门,恰逢陈斯珩已在门前,问了句,“怎么回来得这么晚?晚饭吃过了吗?”

陈斯珩点了点头,进了屋,躺去床上,闭着眼睛,兴奋的时不时一阵笑。

“你这是怎么了?”顾婉言不明就里的看着他,“什么事高兴成这样?”

陈斯珩还是沉默,蓦然站起身来,反复伸展着双臂在房间里来回的走动,仿佛是一刻也静不下来。

顾婉言见他这般反常的兴奋,不免猜测道:“军统对纪钦昀下手了?”

陈斯珩猛地转身,两只手紧握着顾婉言的肩膀,粲然一副笑脸。他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用气息声反复的说道:“纪钦昀死了,纪钦昀死了……”

顾婉言理解他此刻得以复仇的心情,但相比陈斯珩的兴奋,她的心里更多的是担心。只不过,她依然由着陈斯珩抱着自己,她能够感受到,即便是这一刻情绪的释放,他也依然是有所克制,即便是笑也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许久,陈斯珩渐渐冷静下来,松开抱住顾婉言的双手,一声,“不好意思。”

“没关系。”顾婉言脸色绯红,回避着说,“我去给你把饭菜热一热。”

“不用了,我不饿。”

“不吃饭怎么行?”

“我现在真的不想吃。”陈斯珩坐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又没来由的一句,“听聂辰轩话里的意思,纪钦昀的死说不定还会节外生枝。”

“你问他了?”

“没有,我怕他多心,就没问。”

顾婉言又好奇的问道:“纪钦昀是怎么死的?”

“先别急,我等一下慢慢告诉你。”陈斯珩移出墙边的斗柜,从背面的下方正中滑出一块细长的木板,随即从里边掉下一只长而高的木匣,正巧落在他托在下方的手上。他滑开木匣的匣盖,里边是几根金条,还有几件绒布包着的发簪之类的首饰,又将这天聂辰轩给他的金条也放进了木匣里。

顾婉言一旁说道:“你该让我先回避一下的。”

“没什么好回避的。这里已经存了不少,我想留下一半以备不时之需,其余的交给负责抗战募捐的同志。你记得下次联络的时候,问问老范,有没有办法转交。”陈斯珩半跪在地上,摸索着又将长木匣重新放回去。

接着,他直起被来,喘了口气,又走去拉开衣柜的柜门,取出一只皮箱,翻开箱子里陈年的旧衣服,从箱底的夹层摸出一卷银元,目测了一眼,接着又摸出一卷来,摆在身边的地板上。

一旁的顾婉言看得莫名其妙,不免问了句,“你这又是在干什么?”

陈斯珩没有回答,收起箱子,将拿出的两卷银元交去顾婉言手里,“这里大概有五十块洋钿,天要转凉了,你该置件大衣,顺便也替我订一套便宜些的英式西服,我的衣服可以晚些再订,这样可以多两次去云裳服装店接头的机会。”

“那也用不着这么多钱。”

“不只是订衣服。”陈斯珩说,“你和虞若卿他们打牌终归是要输些钱的,总不能叫他们每回都来迁就你打些小牌,次数多了,就算虞若卿和方美颐无所谓,许佩珍也定然会觉着无聊。牌桌上若是少了许佩珍,以虞若卿和方美颐的谨慎,恐怕你是听不到多少消息的。”

“知道了,那我把订衣服的钱分开来,交给老范,剩下的钱再拿去银行兑成法币。”顾婉言盘算着说,“一半拿去应付牌局,一半还能留着贴补家用。”

陈斯珩听着她这一番持筹握算的话,不免笑道:“你这倒真像是跟了我,精打细算过起日子来了,年外边花销的钱也想着我家用上挪一些。”

顾婉言随之一笑,故作生气的问道:“那你说,为什么就不能兑成法币?”

“你先说说,以你现在的牌技,和那些太太们打牌,有几成赢钱的机会?”

“横竖是凭运气,差不多也就一成吧。”

“也就是十赌九输。果真照那些太太们平日的玩法,你能有多少钱输?”陈斯珩说,“可你若是带着洋钿去,他们自然看得出,你是家里每月的收入不够花销,只好拿家底来填补。虞若卿见了,多半会在牌桌上给你些帮衬,不说让你赢,至少能让你少输一点。”

“这么说,好像是有些道理。”顾婉言说。

陈斯珩又从衣柜里取出一张量身的单子,“这是我的尺码,最好是你能背下来。记住,我的衣服一定要寻家普通的洋服店,别买贵了,你的大衣一定要买好的。”

“为什么?”顾婉言这话刚问出口,旋即便又说道,“知道了,若是叫你穿的太体面了,少不了又要去外边勾搭女人。我穿得体面些,给你撑起面子就够了。”

陈斯珩竖起食指,轻轻一敲脑门,“难得你开窍了。”

顾婉言这时又想起之前的话还没说完,于是说道,“还是先说说今天的事吧。”

陈斯珩从柜子里取出一瓶威士忌和量杯,倒出三十毫升,又倒去方杯里,侧身在书桌椅上坐下,一面浅酌,一面对顾婉言说了这天他凭何推测纪钦昀会出门,又如何告诉林曼昕,以及听来的有关纪钦昀遇刺的经过,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这么说,知道这个饭局纪钦昀回来的,就只有你们四个人?”

“没错,事发前,就连安排警卫的人都不知道这玩纪钦昀会来。”陈斯珩说。

“纪钦昀是在家门口遇刺,那他们就应该会想到,行刺的人知道纪钦昀这晚会出门。”顾婉言说话间,已是有些担心起来,“他们如果认为是有人走漏消息,那很可能就会怀疑到你。”

“应该不会。”陈斯珩说,“聂辰轩上午只说是晚上一起吃饭,直到我和他一道去绿杨村酒家的路上,他才告诉我纪钦昀这晚会出席。在那之前,我只是凭推测判断纪钦昀会来。”

“既然你能推测出纪钦昀这晚出席,黎仕邨他们就能想到你会有此推测。”顾婉言说,“尤其是吴锡浦,毕竟他暗害你父亲,还有纪钦昀勾结日本人算计升恒纺织公司,这些他都清楚。在这种时候,他未必不会想起旧事,由此怀疑你是故意装作不知道真相而伺机复仇。”

“就算是这样,也在预料之中。”陈斯珩说,“今天在76号和林曼昕接触的时候,她那一出戏,加之此前你在虞若卿他们面前所做的铺垫,但凡知情的人都不会怀疑,我这些时日是在你和林曼昕之间左右为难。有了这些干扰判断的因素,吴锡浦就算怀疑我,也没有办法确认。何况,纪钦昀死,第二阶段茧蜂计划启动,照计划,我很快就能转移吴锡浦怀疑的目标。这一次、是时候彻底除掉庞禹盛了。”

“的确要尽快除掉庞禹盛。”顾婉言说,“此前的计划虽然让庞禹盛失势,但租界内的局面还是没有明显的好转,这个月我们又被迫取消了一个联络站。”

“庞禹盛虽然在情报处的权力不比过去,但情报处还是有死心塌地跟着他的人,而且从他每月申领的经费来看,他应该是收买了不少外线。”陈斯珩说,“这一次,不止要除掉庞禹盛,还要尽可能把他的那些外线挖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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