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很久……”首先出声的是席颜,她望着那轮皎月,“没有像现在这样,跟你一起躺着赏月了。”
她想起了在风山域的很多事情,那时候虽然风山域时常断水断电,但很多时候这也不失为是一个可以躺在院子里赏月的好时机。
陆淮青顺着她的目光望去,也微微叹着气:“这儿的月,好像跟风山域那边的不太一样。”
席颜笑了,扭头看他:“都是同个月亮,能有什么不太……”话突然一卡。
男人微扬着头,分明侧脸棱角清晰,勾勒出深邃立体的五官,因扬头的动作,他脖颈伸直,浅青色的血管蔓延在脖颈上,宛如一条条蜿蜒在山间的小路,刚劲有力。
声音突然一卡,男人狐疑地扭头看向她:“怎么了?”
席颜急促地收回目光,端起就喝了一口:“没、什么。只是觉得,这儿的月很寡淡,寡淡到让人觉得了无生趣。”
“都是同一则月,只是你心境变了。”
“那你心境也变了吗?”酒气上头,席颜吸了吸鼻子,目光定定地望着他。
男人眸眼深邃,宛如看不见底的深潭,紧紧地摄住她全身,让她无法动弹。
她算是栽了。
以前觉得谈恋爱不过是男女荷尔蒙上头的那瞬间做出的无聊选择,哪有做生意赚钱有趣,可在遇到陆淮青之后,她曾经嗤之以鼻的事情变成了她目前的渴望。
她渴望跟他谈恋爱,渴望他成为自己的男朋友,更渴望他实实在在地属于自己的。
“我记得你在风山域那会儿,晚上时常断电,你就很喜欢像现在这样躺在院子里,吃着野果赏着月,好不闲情逸致。”
席颜弯唇,自嘲一笑:“回到帝都之后,我的生活好像被工作全部占满,好像没有在风山域那会儿的休闲,身心都处于最放松、最开心的状态。”
“你这一说,倒显得风山域是一个很好养老的地方了。”
“还真别说,我现在都有去这个打算了。”席颜坐直身体,半开玩笑地说,“等我年轻的时候赚够了,老了的时候,我就去那里养老,平时养养牛鱼喂喂鸡鸭,种一些自己喜欢的瓜果蔬菜或者鲜花,不觉得是一个好的养老休闲去处吗?”
陆淮青点点头:“到那时,想必风山域已经处于发展还不错的地方了,”一顿,“到那时,或许路通了,火车飞机都有了。”
男人望着皎月,尾音微微往上挑,像是对未来的美好充满了期待。
“到那时……”她抿唇,声音愉悦,笑着说,“我可以去那儿买块地,建个房子,开垦荒地种植瓜果蔬菜,那真的好不快活啊!”
她扭头看过来:“到那时,我也可以约你一起喝喝小酒,一起养鸡养鸭。”
男人勾唇笑了笑,却尽显苦涩。
两人都知道,今晚过后,便是别离了。
可却谁都不敢提前告别,生怕在仅有的时间里,错过最后一刻与对方相处的机会。
然而——
他知道,这一切都该中断,终究还是要道别。
“席颜。”
她还在说着未来的美好,闻声,身形猛地一顿。
席颜不敢回头看他,僵着身体坐着。
“我明天就得启程回风山域了,你……”
席颜扭头看他:“不是说三天后?”
“风山域那边出了点事,上级让我立即回去。”
“出了什么事?”
“目前还不太清楚,说是最近天气有变,得做好雨水疏通和返潮工作。”
“明天几点?”
“下午三点。”
席颜抿唇笑,眨了眨眼,试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好,我明天去送你。”
望着那张眼睛泛红的小脸,陆淮青最终还是点下了头。
——
席颜的酒量不错,纵使今晚喝了不少的酒,但也只是微醺。
温景想扶她回去,不仅被她摆手拒绝,还闹了小脾气:“不、不要扶我,我自己能走了。”
陆淮青走过来:“温景兄弟,你先照顾好宴会这边,我送她回去吧。”
温景:“好,麻烦陆先生了。”
陆淮青也喝了酒,不能开车,所以他叫了一辆车,两人一同坐进了后座。
陆淮青刚关上车门,便对司机嘱咐道:“师傅,我朋友喝醉了,麻烦您开车慢一些。”
“好嘞,两位请坐好。”
车子在道路上缓缓行驶,席颜把头靠在车窗口,望着窗外倒退的灯红酒绿,闪过的行人。
女人眼帘半瞌,光亮一盏又一盏地在她脸上闪过,灯火映着她那双丹凤眼,柔光满眼,泛着一丝空泛的黯淡。
陆淮青紧紧地望着她的侧颜。
好像……
在这份寂静又透露出一丝哀伤的气氛中,就像是爬升的蔓藤,紧紧裹挟住他的身体,让他的呼吸都变得凝滞。
两人默契般地没有说话。
她望着远方。
他望着她。
——
下了车之后,陆淮青想扶着席颜上电梯,但她却摆手。
她率先走在前面,步伐微跄地走着。
两人上了电梯。
电梯关上、上升、到达、电梯打开……在这一整个过程中,席颜一直都没有说话。
明天他就要离开这里,明明应该有很多话要说,可她却一句话都不跟他说。
两人走到门口,停下了脚步。
席颜手搭在自己的门把上,背着他,肩膀微勾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陆淮青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
他有很多话要跟她说,可话一卡到嘴边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最后,他只能向她道了一声晚安。
说完,他转身,抬手想开门,身后的人终于出声。
“陆淮青。”
他一怔,转过头来,发现席颜已经来到他的跟前。
两人的距离只相差十厘米。
席颜紧紧注视他那双眼睛,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瞳仁微颤,显得急促,却也满是期待。
“陆淮青,以前我总觉得自己不是一个适合谈恋爱的人,在我的世界里,我只会工作,只会赚钱。遇到的所有问题,只要能用钱解决的,我只想用钱去解决。可直到遇到了你……”
她眼里满是殷切:“风山域里的那段生活经历,足以让我这一辈子铭记。而你对我的好,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说着,她笑了:“我总在想,像我这样又臭又硬又矫情又龟毛的性格,哪个男人能忍受得了我。可这个世界上,真的不是没有人能忍受得了我,而是因有人忍受得了我那个脾气之后,我也逐渐在慢慢改变自己。”
她仰着小脸,望着那张俊脸,声音有她不易察觉的紧张:“陆淮青,我喜欢你,我们可不可以……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