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克死了自己的母亲？”

这句话一旦说出来，无论是真是假，听见的人都不会好受。

尤其是真的时，那个人不仅会觉得愤怒，而且是一种悲愤，悲愤欲绝之下，做出任何事情都是可能的。

苏海棠此刻的眼神如同昆仑千年不化的积雪一样冰冷，似乎都能看见眼底结上了一层白霜。

宴会上的欢声笑语顷刻间消失，变得异常安静，简直安静得有些可怕。

夜风起舞，所有人的酒都醒了。

他们再怎么想，也不敢想这个人居然真的对苏海棠说出这句话！

因为苏海棠的母亲真的在产他时受了感染，而后患了重病而离世。

他们几乎都能看见说着话那人暴尸当场的画面了，那人也咕噜咽了大口口水。

忽然。

有人打破了这微妙的气氛：“好好的宴会怎么搞成这种气氛了，来来来，大家继续喝酒。”

说着，他竟真的举起酒杯喝起酒来。

其他人看着他，就像看着世界上最奇怪的怪人，任何人在这种状况下都再也喝不下一滴酒。

可是他却喝的很欢，不仅如此，他还端过一杯酒径直走向苏海棠。

他要干什么！？

李无忌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下，递给了苏海棠一杯大梦清秋。

他似已醉了，话都说不利索了：“这位兄……兄弟，来来来……咱两喝一杯。”

苏海棠冷眼看着他，没有伸手去接那杯酒，也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李无忌又道：“苏…苏海棠对吧，你要知道……可不是谁都有资格让我给他递酒的。”

苏海棠还是没有接酒，却说了一句话：“我也不是谁递的酒都喝的。”

李无忌叫好道：“好！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今天在场的这些人中，唯有你，配得上我敬一杯酒！”

苏海棠眼中的寒霜似已褪去，反倒泛起一丝狡黠之意。

他指了指李无忌身后的所有人，问道：“那他们吗？”

众人一听，先感到诧异，随后又变为恼怒。

这是要挑事啊！？

他们齐齐深吸一口气，安静等着听李无忌接下来的回答。

李无忌回首，醉眼观望了一圈，又转头看着苏海棠，道：“别说我不会请他们喝酒，就算他们三跪九叩求我喝一口他们的酒，我也绝对不喝？”

苏海棠意犹未尽，仿佛非要将事情闹大，接着问道：“哦？这是为何，有人求你喝酒你也不喝？”

众人已经恨得牙痒痒。

若不是顾忌李无忌的身份和苏海棠的实力，说不定他们早已一拥而上了。

李无忌醉醺醺道：“我话说的粗些，如果有一条狗请你去吃屎，你会不会去？”

他在反问苏海棠。

在场的人却已听出他的意思，一个个怒不可遏，可却无可奈何。

先前那人触犯了苏海棠的禁忌，他都没有出手，而现在李无忌只是骂了他们一句“狗吃屎”，他们有什么资格出手？！

苏海棠终于接了李无忌手上的酒，向他虚空微敬一下，对着明月一饮而光。

他道：“你叫什么名字？”

“李无忌。”

“无忌……好名字，很好。”

虽然，李无忌此举看似救了那触了苏海棠逆鳞之人的性命。

你们以为他在第一层。

其实他却在大气层。

他救得其实是苏海棠的命。

虽然苏海棠实力远超同龄中所谓的那些天才，但在场的青年才俊有多少人？

苏海棠若是真的出手取了那人的性命，这些人岂会袖手旁观？

而且，那人说不定就是被人唆使来点燃引线的炮灰？

……

……

三人说说笑笑喝着酒。

桌上已堆满了十多个空酒壶，壶中的酒自然就是那名满江湖的秋露白。

一两秋露百两银。

这短短的片刻，三人竟已喝掉了上万两银子。

幸好，三人没一个是心疼钱的主儿。

李无忌似乎有些醉了，一改之前端着的矜持之态，凑近苏海棠，勾住他的脖子道：“海棠兄啊，咱们陈王宴一别，已有……好多年没见了。”

苏海棠斜斜看了他一眼，没有躲过，淡淡道：“四年了。”

侍监老高很识趣地退了出去，虽然他在与不在没有区别，但有些事情是他不该看到的。

李笑注视着老高离开房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他对老高还是抱有忌惮，这种感觉就像当初在六扇门审讯室一样，仿佛自己的性命不是掌握在手里的。

明明刚刚开始认为自己足够资格踏入江湖了，怎么转眼又给自己一次打击。

唉！

他们所在的包厢是顶楼，有一扇鎏金丝木窗，面朝燕雀湖，风景极好。

李笑推开窗。

冷风扑面，因醉意泛红的脸颊也消退不少。

街道上人们来来往往，他们装饰了风景。

“咦？”

李笑忽听见楼下传来叫骂声，似有人起了争执，甚至有人已经拔了剑。

苏海棠走到他身后，听了听，说道：“好像就在楼下。”

他望向李无忌，道：“该不是有人想上楼喝酒，被你的人拦住了吧？”

李无忌想了想，道：“我好像是还叫了一个人来着。”

李笑哂然，这人居然喝酒喝得尽兴，将自己的客人忘了，百无禁忌过了头吧……

苏海棠问道：“谁？”

他知道，能让李无忌请客的人不多，而且其身份一定很特别。

李无忌道：“铸剑山庄，游龙生。”

“游龙生？”苏海棠陷入沉思。

“铸剑山庄！”李笑感到惊讶。

苏海棠是对游龙生居然也来了金陵而惊讶。

李笑则是对铸剑山庄本身感到震惊，天下有剑数不胜数，其中鼎鼎有名的剑也浩如烟海。

于是，相剑大师风胡子给天下名剑排了一个名次，其中前十柄名剑尤具盛名，被称为十大名剑。

而这铸剑山庄之所以闻名于世，便是因为十大名剑中有五柄剑出自他们之手。

而且，前五便独占三名。

这等成就，即便是长安的“铁马冰河”也尚有不及。

门外响起敲门声，是老高。

李无忌道：“进。”

老高走了进来，向三人各行一礼，然后道：“铸剑山庄少主到了，但是在楼下与人起了争执。”

李无忌不耐烦道：“因为什么事，赶紧打发了让他上来。”

老高道：“公子你吩咐过，我们不参与别人的私人恩怨。”

李无忌疑惑道：“私人恩怨？什么人能和他有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