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乱语】另一类是无字鬼。这些鬼因为某些机缘巧合,能够逃脱鬼差的拘捕,因而从未接受过阴司审判。这类鬼存于阳间,无异于是流窜犯,生猛彪悍,于生人常有危害。但时时要摆脱鬼差的追捕,因此活的还不如一条狗。但唯有无字鬼才可修炼鬼术,渡五行劫后成为鬼修,正所谓福祸相依也。
……
……
“你……”
陶闲绝望的把头垂下,已无力骂出任何话语来,只恨当初为何自己如此自信。而恰恰是这种自信,才造成了这难以挽回的局面。
那虎主见陶闲如此颓靡,忍不住大笑起来。这么多年,总是有一些自作聪明的狂妄之辈,想要策反自己的虎伥。
殊不知自己的虎伥早已和自己成为了一体,虎主若亡,虎伥亦会魂飞魄散。这点根本都把握不住,还谈什么策反。
“虎主大人,请……此人心大胆肥,想必其心肝滋味较前日两名青年要肥美数倍。”虎伥耸了耸脖子,说到“肥美”二字时,自己都觉得有些饿了。
“你很好,若吞下此人魂魄,本主渡金劫把握又大了几分。你放心,待本主正式成为鬼修,必放你自由。”虎主伸出爪子挠了挠脸,旋即大方的说道。
“谢主人,属下一定竭尽全力,多为主人猎捕一些生人来!”虎伥感恩戴德的往地上一跪,虔诚的磕起头来。
“咦?此人阳气怎的如此旺盛?”虎主往前迈了几步,不禁惊诧起来。
虎伥抬起头来,好奇地问道:“食此阳气旺盛之人,会妨碍虎主修行么?”
“那倒不会,阳气旺盛说明此人命格非凡,灵魂必然十分滋补。只不过此人心肝与我所练功法相冲,食之怕不太好消化……”见自己的虎伥今儿如此给力,虎主心情大好,于是多解释了几句。
“如此,那便有些可惜了……”虎伥叹了口气,一脸替主人哀怨的模样。
“你若想吃,我一会将它的心肝飨了你便是。”
望着陶闲身上磅礴的阳气,虎主满心欢喜。吃他一人,可顶十人,着实大补。而且心肝这些杂碎本就是他的特殊癖好,吃与不吃与其功法没有任何助益。不若赏给虎伥,好让它日后更加尽力的效忠自己。
“恭请主人用餐!”虎伥乐开了怀,遂行了一个五体投地大礼。
“哈哈哈……”虎伥今夜的表现十分符合虎主的心意,于是放声狂笑,迈着轻快的步子,如王者一般走向自己的猎物。
陶闲听到笑声,缓缓的抬起头来,眼里空洞无物,双拳却在背后攥得紧紧的,心里默念着:“二十,十九……”
待数到十,那虎主脚下突然一空,连带着整个身躯跌入到了一个深坑里。
陶闲这才挣脱了束缚,得意洋洋的朝着坑里的虎主大声嘲讽道:“傻大猫,没想到吧……今儿咱玩的是双重反间。当然了,以你的智慧我很难和你解释……”
虎主顿时明白了什么,在深坑中大声吼道:“虎伥,你竟然敢联合外人坑我……你就不怕魂飞魄散么?”
虎伥趴在坑口,情绪莫名的激动起来,连声音都在颤抖:“孽畜……你也有今天,我李易风今天誓要与你同归于尽!”
那虎主在下边急的嗷嗷大叫,四肢刚想发力跃出坑去,可忽觉脚下泥泞湿滑,平日里的跳跃功夫半点也使不出,好不容易腾挪一些,双爪刚攀上坑壁,又滑了下来,这分明是个专门针对自己而量身打造的陷阱。
陶闲趁机又讥讽了一把:“嘿嘿,李兄说你鼻子比狗还灵,要我不能距离这个陷阱太远,否则会惹你怀疑。大傻猫,今生你有这么一位知己好友,应该知足才行。”
这虎主平日甚是多疑,陶闲根据虎伥的描述,专门设计出了“苦肉+反间”双重计策。加上虎伥常出门在外,对这一带地形甚为熟稔,这还不将它手到擒来。
“我明明说过等我渡完金劫后就放你自由的。这么长的日子你都等过来了,为什么剩下几天时间你都不能等?为什么?”虎主对虎伥的行为震怒异常,不甘的嘶吼道。
李易风感激的望了陶闲一眼,发自肺腑的朗声道:“因为陶兄让我明白了一个道理,自己的命运要自己掌握,哪怕是死,也要自己说了算!孽畜,我是李易风,是曾经被你吃掉的那个人!我不是虎伥!我是一名懂得迷途知返的人!是人!”
陶闲默默的点了点头,对自己的洗脑效果很是满意。
“哼……你到现在还认为你是人么?哈哈……笑话,这真是我百年来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当然……你也曾大发过善心,放过几名同乡的性命,可这又能说明什么?这些年,你为我诱杀过的同类,没有一百也有九十吧,人有这么无耻么?放过几个人,就能抵消你之前造的孽么?”
“撒泡尿照照自己那可笑的模样吧,披头散发,浑身**,通体绿色,面目可憎,长得连绿皮猴都不如。从里到外,你哪点像人啦?你就是个恶鬼,你就是个替我诱捕生魂,泯灭天良的虎伥!”
虎主在坑底来回的走动,焦躁不安,对着虎伥破口大骂起来。
“我早就说过,以你的智慧我很难和你解释,何况我们之间还跨越了物种。你别以为你会说人话就了解人性,我都不敢说我懂,你哪来的资格评价他人?”陶闲愤愤不平,拾起地上的一块石头,狠狠地朝它的虎头掷去,可惜打偏了。
陶闲又捏起一块石头,接着道:“人之所以比禽兽高贵,是因为灵魂里自带着良知,知道做错了事情会感到羞愧。李兄便是为此才愿意和我合作,他不是人,难道你是人?你知道什么是羞愧么你?”
“当然,人类中还有不少败类品性连你都不如,正是因为他们骨头软,才受到一点点痛苦便把良知喂给了你这种禽兽。所以禽兽与禽兽,才能配合无间呐!嚯呀……中!”
虎主额上中了陶闲一记飞石,旋即痛得大吼了起来。
“陶兄,谢谢你……”李易风眼眶泛红,可惜流不出一滴眼泪来。
灵魂之体的鬼,是没有眼泪的。
“好……很好……本主立马就让你魂飞魄散!”
虎主早已气得暴跳如雷,随即后肢盘踞而坐,身躯像人一样直立了起来,腰杆贴在坑壁上,两眼紧闭,前肢双爪合十,嘴里神叨子叨的像念着什么咒法。
“嚯嚯嚯……”陶闲发出了一声惊叹,意外的觉得虎主的姿势有些萌。抓进动物园一定能吸引很多小朋友来看。
“瞧……那只可爱的大脑斧会打坐呢!”
“陶兄……啊……”李易风顿时跌倒在地上,痛苦的呻吟起来,绿色的皮肤从脚腕开始,渐渐转成了黑色。
“不好,那虎皮畜生定是念了什么邪咒!”陶闲快速地掏出了一把牛筋弹弓,这是他离开龙溪镇前特地采购的一把武器,弹囊里还装载着一枚雷劈木钉。
只听“咻”的一声,那枚木钉不偏不倚,正中那只虎主的右脸,钉一触肉,顿时雷声作作,伴着一缕缕蓝色乱舞的电光,顷刻间便将那虎主的大半张脸给削了去。那木钉连带着劲风没入深坑的泥土中,仍跳跃着电弧,滋滋作响,过了好些时候才消停。
“嗷……”那虎主捂着半边焦黑的脸,痛苦的在坑底打起滚来,那模样和肥猪在泥塘里撒欢洗澡如出一辙,哪还有半点王者风范。
就连陶闲也不禁张大了嘴,不可思议的盯着手上的弹弓:“我只想打脱它的牙,没想毁掉它的容啊……对……对不起……”
李易风亦没想到陶闲竟有如此神力,惊叹之余,突然猛地往陶闲身前一跪:“陶兄,请速速将此祸害击杀了,若让它再念起《奴伥夺魂咒》,不单顷刻间我要魂飞魄散,而且此獠的鬼力将大增,介时就不好对付了……”
“你疯了!我若身殒,你也必将魂飞神丧!”虎主一听那李易风的言语,吓得哪还顾得上疼痛,立马扑在坑壁上焦急的大吼道,只不过语音含含糊糊,特考验听力。
“陶兄莫听这畜生胡言乱语。”
李易风当即否决道,接着转身对那虎主咬牙切齿起来:
“说什么金劫之后就放我自由,呸!孽畜,你当我是三岁小孩么?你食我身躯,奴我灵魂,辱我人格,我恨不得把你抽筋剥骨,碎尸万断。这深坑是我早在几年前就替你挖好的,而今日,这坑就是你的坟墓!”
陶闲这才恍然大悟,原先还以为这坑是山里村民猎捕野猪时挖的陷阱,原来李易风早就有了要治虎主于死地的打算,自己的一番蛊惑,只不过是催化剂罢了。
那虎主已然威胁不到陶闲,甚至极端畏惧陶闲手里那把弹弓,强的不成,便使得软语来:“陶相公,我瞧这虎伥也算是你的朋友吧,真的不骗你,你若杀了我,你朋友也就消散了。你若放我出来,我必放它自由。”
这虎主霎时乖巧的和一只小猫一般,老老实实的蹲在地上,举起一只前爪,信誓旦旦地道。
“它说的可是真的?”陶闲对着李易风说道,眼神中充满了惊讶。
“陶兄,请你诛杀此獠,给我一个解脱!”李易风已是心如止水,跪在地上再次向陶闲拜了下去。
“可是我说的‘解脱’不是这个意思!”陶闲大声喝道,他满心欢喜的以为可以将李易风彻底解救出来,没想到却是这么一个局面。
“陶兄,我说的‘解脱’就是这个意思……”李易风站了起来,再次幻化成了和陶闲初见时,一身白衣长衫的书生模样。
“还有救的……一定还有救的……”陶闲不甘心的狂躁起来,直想捏碎陆小露给他的花骨朵,唤她出来一起想办法。
“陶兄不必再言,一日成虎伥,终身是虎伥!请您让我有尊严的死去……”李易风深深的作了一揖,一阵山风刮来,吹得它的白衫猎猎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