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乱语】鬼差按照生死簿上的名册拘人生魂,但世上同名同姓之人如此之多,拘错人的事时有发生,一旦被上官发现,就要被重责。但是每天死这么多人,怎么查也查不过来,所以有的鬼差心存侥幸,甘愿顶着风险,将错就错,也不愿放人生还,还只怪那人命不好……呵呵,命不好……
……
……
其中一人,身着一袭白袍,面容惨白,瘦的跟一根柴火似的,双目上翻,黑黑的眼珠时隐时现,长长的舌头向外吐着,头上戴着一顶白色高帽,上书“一见生财”四字。
另一人身着黑袍,皮肤黝黑,面目丑陋,胖的像个矮冬瓜,头上亦戴着一顶黑色的高帽,上书“天下太平”四字。
这两个家伙,陶闲在之前的世界也早有耳闻,想不到在这个世界上,还真能看到他俩。
白衣吐舌者名为谢必安,人称白爷。黑衣丑陋者名为范无救,人称黑爷,一黑一白,勾魂拘鬼,这便是冥府中赫赫有名的黑白无常了。
陶闲听说过他俩的传说,知范无救在河边为了等谢必安,突然大雨涨水,因不愿失约,身材矮小的他就被水没过淹死了。而谢必安知此事后,痛不欲生,便吊死在桥柱子上。
当时读到这则故事时,起初陶闲还因这二人基情满满的故事而感动过,后来细细琢磨,直觉得这二人脑子有坑,尤其是范无救,知道自己矮,站高了些等不行么,谢必安又不是瞎子?非要挑战水位的底线!害的老谢也环绳自尽,真乃十足的坑货!
“陶兄认识这二位爷么?”殷希声有意观察陶闲的神情,见他似对这二鬼极感兴趣,遂出声询问道。
陶闲很聪明的没有接话,脸上只浮现一丝高深莫测的笑容。开玩笑,自己真正的秘密怎么能随随便便暴露出来。
“殷希声!你吃了豹子胆了,我俩你也敢抓,你们中元是想和幽冥殿作对么?”黑无常瞪着铜铃一般大的眼睛叫嚣道,白无常谢必安吐着舌头,支支吾吾的似在一旁附和。
“此事乃是误会,黑爷白爷,您们先瞧瞧……这人是谁?”殷希声笑着将二人注意力引到陶闲身上。
黑无常望打量了一眼,顿时往后一缩,似有些畏惧道:“一处男而已,身上好重的阳气!”白无常似认清楚了,哼哼唧唧的蹭着黑无常,让他再仔细看看。
黑无常旋即又仔细瞧了瞧,突然骂道:“麻辣个鸡!无尘子!”
而后又摇头否道:“不是,不可能……”
继而又兴奋的大叫起来:“老谢,这厮是纯阳体,赚了赚了!捡到宝了!”白无常亦是十分开心,吐着舌头不断点头。
殷希声好奇道:“他为何不是无尘子?”
“为何?哼哼……我黑爷一句话,说他不是就不是,你想怎地?”
黑无常被殷希声设了圈套擒住,心中愤懑难当,这捉鹰的竟被鹰给啄了,这拘鬼的竟被鬼给拘了,这日后若要传出去,他俩还怎么在冥府混!
被捉事小,丢脸事大,范无救一张丑脸乌云密布,不禁为日后名声担忧起来。
“他俩怎会在里?”这一般的鬼见了这两鬼差,躲还来不及。没想到此番竟栽在殷希声手中,陶闲大感有趣。
“此事说来也巧,三个月前我本带着众弟兄在阳间四处游历,忽闻方兄在此处练奚琴,我既佩服他胆量,又倾慕其技艺,一来二去便与方兄成了至交。”
殷希声望了那黑白无常一眼,神情甚是尴尬:“方兄本来阳寿尚长,不想这二位仁兄见方兄孤身一人,双目又盲,竟起了勾他生魂,填补魂册的心思。我手下众鬼将与方兄情深义厚,一时激愤便将这二位擒获,在我府上待了三日。”
“这他妈全是误会!老子想勾的是方衣,没想到这瞎子也叫方一,同名同姓,老子真的看岔了!”黑无常登时跳起,情绪激动,脸上表情甚是冤屈。
陶闲额上满是黑线:方一,方衣,这两个字也差太多了吧……大哥,你撒谎也讲点技术啊……
殷希声亦不是傻子,哪里会信它的鬼话,转而又朝陶闲走近了些,附在他耳边道:“陶兄弟,看在方兄的面上,请帮在下个忙……”
陶闲疑道:“怎么帮?”
殷希声暗暗朝自家鬼兵指了指,又偷偷往自己脸上拍了拍:“这两位爷暂时得罪不起,把他俩放了吧,又怕他俩心存记恨……唉……可恼也!”
陶闲心中暗笑:“殷希声这个家伙抓了两个烫手的山芋,突然这么放了吧,他俩这遭折了面子,回去定会打击报复。不放吧,又扛不过幽冥殿的压力,两头为难。而我一个外人,一身干干净净,正好可替你圆个场。看在你‘人’不错的份上,姑且帮你一回……”
登时将脸一拉,影帝附体,装出一副极其亲近的模样来:“大哥,二哥,你俩原来在殷兄府上做客么?可教我一番好找哦……”
黑无常一脸懵圈,幸亏白无常叽里呱啦的一顿饶舌,这才如梦初醒,连忙点头道:“啊……三弟……你来了!对……做客,咱兄弟俩正在殷希声府上做客呢!”
此等拙劣的演技,众鬼根本就没眼看,就连方瞎子听在耳里都觉得臊得慌,不禁捂着额头,躲得远远的。
“哎呀……原来这两位竟是陶兄的兄长么,那这样说来,就是自家兄弟咯?”
殷希声毕竟是做大事的人,甚知解决问题比真相更加重要这个万古不变的道理,顷刻间,满脸堆欢,陪着这几人互飚演技。
“嗯……虽然是表的!但打小就认识,关系亲得很……”陶闲点了点头,毫不要脸的道。
这下殷希声咳了几声,朝众鬼兵道:“陶兄不单救了方兄的性命,更是对在下有授教之恩,此等恩情,咱就是一家人啊!陶兄的大哥二哥,与咱也就是一家人啊,大伙说对不对?”
“对!一家人!一家人!”众鬼兵举着拳头,齐齐呐喊了起来。
陶闲点了点头,很满意这样的局面,顿时又故作疑惑道:“大哥二哥,您身上的绳子这是咋回事啊?”
一机灵的鬼兵眨巴着眼,竖着拇指道:“两位差爷正以身试法,教咱如何绑鬼呢,这技术!老高了!”
“原来如此,大哥二哥真是好样的!简直是我辈楷模!”
“楷模!楷模!”众鬼兵齐声喝彩起来,赞誉之声直达云霄。
黑白无常一时被这喝彩声捧得如坐云端,昂着脖子,满脸的得意之色,说得好像真的一样。
“无常大人,你看,咱将士可和您二位是一家人,既是一家人,小辈们闹着玩,请二位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啊……”殷希声躬下身去,亲自为他俩解绑,语气甚是恭谦。
“哪的话,咱哥俩再自家亲戚府上作客,好酒好菜的招待着,过了三天潇洒日子,高兴都还来不及呢,老谢……你说是吧……”
“*&……%”谢必安含舌大笑,连连点头应和,嘴里支支吾吾,不知说些什么。
黑无常随即翻译道:“是了……老谢说,这里的亲戚忒热情了,厨子饭菜又做得香,这三天简直逍遥快活极了,若不是三弟来接咱,咱都不想走了……”
这也忒会骑驴下马了,殷希声面上一抽,尴尬笑道:“招待不周,既然陶兄来接,那在下便恭送两位哥哥……”
殷希声素知这两鬼爱财,还差人送了一盘银子。黑白无常见到这白花花的事物,立马乐开了怀,毫不客气的挥袖一收。
“好说……下次殷贤弟娶媳妇,咱哥俩一定封个大红包!老谢你说啥?哦……对,封两个大包,弟妹也有一个!喝喜酒时一定得通知我俩哈……”
“必须的!两位哥哥慢走……”殷希声走上前去,和黑白无常抱作一团,依依惜别,旁人不知,还真以为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做戏要做足,钱也收了,抱也抱了,双方心知肚明,就是要营造出一种真实感,毕竟同圆一个谎言,就建立起了一种无需言说的微妙关系。
一个怕打击报复,另两个怕影响日后名声。当有个谎言能够同时满足双方利益时,哪怕假到不能再假,也得装出你情我愿,皆大欢喜的样子来。
“常回家看看啊……”殷希声与众鬼摇手欢送,其热融融,有的鬼兵似入戏太深,还偷偷抹着眼泪。
“好嘞……三弟,我们走……”黑白无常一把拉过楞住的陶闲,将他夹在中间,飞快的离去了……
“呸!一群无耻之徒!”陆小露攥着小粉拳,颇为幽怨的吐了口槽,旋即运转身法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