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襄瞪大眼睛,怎么可能?
卫玠负手而立,静默无声,半张脸掩在阴影之下,透出些神秘和阴沉,他偏眸看来,眸光锐利,“很惊讶?”
小襄:……
这就又怀疑她了?人生好悲催。
小襄仰着脑袋,一本正经的纠正:“我是着急。”
关邻阴恻恻道:“你着急什么?歹人祸水东引的奸计没有得逞,我们还有充足的时间调查。”
此话一出,小襄明显察觉到众人的视线齐齐看向她,她心中一咯噔,内心哭天喊地。
什么仇什么怨呐。
她无辜解释:“我着急是因为这顶天大的帽子还扣在我脑袋上,还有这该死的腰带,缠着脖子难受的我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若是关邻肯帮我分担,一路慢慢悠悠查案,我举双手双脚双臀赞成。”
闻言,关邻摸着鼻子不吭声。
身侧的言生义正言辞道:“你今早胃口就不错啊,一连吃了五个馒头外加一只烤鸡。”
小襄:……
“什么呀,那是我一天的口粮,早上那餐饭后,你见我偷吃过一粒米么?还有,纠正一下,烧鸡我一点没沾,它自己一命呜呼的,不关我事。”
要怪也是卫玠的锅。
言生一脸你说得对,环胸不说话了。
卫玠不紧不慢的接上:“你昨晚睡得雷打不动,半夜还抑扬顿挫打起了呼,音律听着像···高山流水。”
小襄:……
她这么逆天的么?
“···还不是累的!”
说完,还一脸幽怨的瞪着卫玠,那眼神,落在旁人眼里意味深明。
众人一脸我懂得,自觉移开视线。
大混蛋,故意恐吓她,害得她身心俱疲。
卫玠内心疑惑,他们···都什么眼神?
越想越觉得委屈,小襄气哼哼的环胸,忽然视线又一个无意扫过,林中一道黑影迅速闪过,她原地一跳,下意识躲在离她最近的关邻身后,没想到反应过激,脚步相绊,直直朝他撞了过去,所幸手急速揪住他腰间衣料,堪堪稳住身形。
指尖触到一个坚硬的东西,她伸手捏了捏,方方正正,麻将牌大小,似乎是某种饰品,虽然好奇为什么有人将饰品佩戴在里边,但并没有多在意,松手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时激动,没站稳。”
关邻阴沉着脸,大手拂了拂小襄抓过的衣料,在触及到那方正饰品的一刻,一颗心稳稳落下。
“小心些。”他语气不善,扭过头的那一刻,眸底闪过一丝心虚。
“哦,好的。”
小襄垂着脑袋,无措的搓手,她视线小心瞥了瞥视线幽暗的林间,莫名心慌慌。
怎么每次出现黑影,都被她凑巧碰上了?
沈未若沉默许久,看着卫玠盯着小襄,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蹙眉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卫玠面色有些苍白,额头蒙上一层细密的汗珠,他暗自吸了口气,“暂时先回去。”
小襄跳出来表示反对:“打铁要趁热,否则夜长梦多,指不定会有什么变故。”
关邻见卫玠嘴唇发白,牙关紧咬,心中了然,出口责问:“殿下还受着伤呢,你能不能顾及一下?”
小襄一愣,顿时自责,好死不死,她居然忘了卫玠受伤这事,视线落在他半边映着烛光的脸,肤色白皙,却是病态的苍白,毫无血色,嘴唇轻抿,显然是在硬撑。
她担忧道:“要不然,卫老二你还是跟言生先回去,我和沈将军在这里继续查?”
见她如此坚持,卫玠心中起了怀疑,冷声道:“你心中若是有什么想法,可以直接说出来,不要卖关子。”
小襄看了看他,随后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冲进帐中,愣逼着自己睁眼,一个个掀开白布,寻找拳头紧握之人。
众人随之而来,看着她眯着小眼,四处翻看,似乎是在寻找什么。
忽然,小襄脚步驻足,蹲下身子,紧紧盯着面前一截碳化焦黑的手臂,手腕尽头,正是紧握的拳头。
她伸手一指,询问道:“这里,有没有打开?”
沈未若看了一眼,摇头:“没有,仵作说,尸体烧毁的太严重,不敢轻易打开,担心损毁。”
小襄义正言辞道:“什么是细节?这就是细节,什么决定成败?,细节决定成败。”
言生白她一眼,“说人话。”
小襄:“···可以请仵作打开,万一里面有什么线索呢?”
说完,她看向卫玠,他垂着眼帘,没有说话,似乎在思考什么。
关邻冷哼:“万一打开后里面没东西,不就破坏了证物?你如此坚持,难道是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
小襄嘴角笑意凝固,她怎么感觉,这个关邻总是针对她呢?
毕竟不是自己构造的角色,说话做事就是烦人,她内心不屑冷哼,摩拳擦掌,嘴皮子溜不过老奸巨猾的风鸣就算了,还能说不过一个野路子纸片人?
她一丝不苟道:“首先,请不要随意歪歪,我的意思是这里面可能有东西,并非一定有东西,毕竟没打开之前,谁也不敢打包票,其次,万事万物都有一个万一,现在一点线索都没有,难道不该着眼于细微之处?怎么关邻还怀疑起我了?”
话音落罢,她质疑的眸光逼视关邻,他低头不说话,小襄微不可查的哼了声,看向沈未若:“沈将军,你意下如何?”
她敛眉思索片刻,点头:“我觉得可以一试,正巧仵作也在。”
卫玠也点头答应,小襄内心松了口气,总算扳回一点剧情了。
此时,关邻却站出来反对,“殿下,不可铤而走险呐。”
小襄内心紧张起来,她看向卫玠,迫切关注他接下来的任何一丝神情。
卫玠依旧坚持:“不必多说。”
小襄这才松了口气。
好险~
……
片刻,仵作掀帘进来,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只听咔嚓一声,众人的脑袋不约而同的伸了过去,仵作拨开碎屑,空无一物。
小襄神色微变,面露不解,怎么会···
关邻趁机发作,指责道:“果然没有东西,如今又坏了证据,到头来,还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小襄耷拉着脑袋,内心将近崩溃,她分明安排好了,那玉牌可是关键证物,如今凭空消失,她怎么洗清嫌疑,重新做人?
关邻斥责的气焰更加嚣张,卫玠不耐的横他一眼,拉着小襄走出军帐,一行人跟着出来。
关邻贼心不死,一路絮叨,言生实在看不下去,一个朝天的白眼翻了过去:
“关邻,你够了,小襄都说了,只是猜测里面有东西,如今打开没有,也有一半在意料之中,你在这没完没了的嘚啵嘴皮子,是几个意思?彰显你知了精修炼成仙会说人话了?抱歉,我们都会。”
关邻被呛得哑口无言,冷眼扫过小襄,不再说话。
沈未若环胸,一言不发。
卫玠抬头看天,幽深的眸子又添了几分晦暗,他身侧的小襄正锚着劲挠头,忽然,对面的树林再次窜过一道黑影,小襄浑身一阵瑟缩,下意识就想找个东西掩护,但瞧着大家脸上神色无异,皱眉不解。
这是第三次她一个人看见黑影了,里面肯定有古怪。
可让她一个人进去,又没那个胆子。
要是就这么说出来,肯定没有人信她,说不定还会批她个草木皆兵,疑神疑鬼。
尤其是那个关邻。
久寻无线索,众人准备回去。
小襄一个人磨磨蹭蹭的走在最后面,一步三回头,似乎有些念念不舍。
瞧她像只老蜗牛一点点挪着步子,早已上马的卫玠轻夹马腹,马蹄哒哒走至小襄身侧。
卫玠让出一只马镫,伸手道:“快上来,别磨磨唧唧的。”
万般不情愿的小襄伸手握住那只大手,顺着卫玠拽拉的力度,稳当的坐于马上。
卫玠握紧缰绳,留意到小襄神色不舍的远眺那片树林,心中狐疑,却没有多说什么,驾着马奔疾而去。
夜半,狂风大卷,渡陵关城墙矗立的旌旗猎猎作响。
珍珠园内,小襄与卫玠双双洗漱完,各自钻进各自的被窝。
小襄仰面躺在地板上,双目无神,瞪着屋檐,脑子早已飘飘飞远。
东山远在渡陵关外,前去必定要骑马,令人绝望的是她不会,体力也不太行,徒腿走去,得丢掉半条小命。
况且···
她瞥了眼起自脖子,终自卫玠手腕山的腰带,面如死灰。
不悦的翻个身,腰带轻微晃动,卫玠双睫微颤,却没有睁开。
况且还有卫玠“贴身”看守她,根本连迈开腿的机会都没有。
要不···还是信卫玠一回?
思及于此,小襄眼睛蹭的亮起,踌躇片刻,床边缓缓钻上一个脑袋。
一盏烛火映照下,坚毅的侧颜又添几分朦胧之感,小襄扒拉着腰带扯了扯,须臾,卫玠低沉的嗓音响起:
“何事?”
小襄嘿嘿一笑,“没什么,就是睡不着,有些事想跟你说说。”
“说吧。”依旧是淡淡一声,卫玠连眼睛都没睁开。
小襄摸着下巴想了想,组织措辞:“你觉得那些刺客是蓄谋已久还是临时起意?”
卫玠没了声,半晌,缓缓道:“刺客人数不少,若是临时起意,运送火油与火球动静不小,肯定会被发觉。”
小襄激动,打了个闷响指,“没错,那么他们事先潜伏,是不是要解决吃喝拉撒的问题?”
听罢,卫玠心中一震,一个答案浮现心头,但他面色波澜不惊,偏头看向小襄,半眯眸子,有些审视的意味。
猛不防对上这样的眼神,说心里不慌那是不可能的,小襄硬着头皮笑道:“不用怀疑我故意引导,若是没道理,你也不会轻易相信,况且,卫老二天资绰约,智谋无双,肯定早就想到这一点了吧,只是您老低调,才给我表现的机会,我都明白的。”
一个马屁拍的猝不及防,卫玠轻哼一声,扭过头来,嘴角似有若无的弧度暴露他心情不错。
小襄内心鄙夷,喜欢听马屁还死不承认,虚伪。
“那你打算怎么做?”
卫玠一字一句开口,语气淡淡,让人捉摸不透。
小襄警惕的盯着他,居然还玩试探?就算她有什么想法,又无法实施,人不是被捆着么?
她耸耸肩,一脸你随便。
卫玠偏过眸,盯着她思考了一会。
目前没有一点线索,前去探探路也未必不可,况且,此事不能拖延,时间稍微拉长,一些遗留的破绽便会被一一补足。
想到这里,卫玠起身,连带着小襄被迫坐起来,他原本就是合衣而睡,躺的板板正正,头发一丝不乱。
小襄顶着鸡窝头,面露惊愕:“卫老二,你就这么相信我?说走就走,不怕是我设的圈套?”
卫玠嘴角轻勾,面色淡然,将黑色腰带在手腕上绕上一圈,随即松手。
简单一个动作,意味十分鲜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