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老二~”
是小襄的声音。
一瞬间涌上心头的是羞耻和错乱。
他私自闯入女子闺房,实在有违礼节。
若是小襄知晓此事,会不会将他当作登徒子?会不会就此厌恶疏远他?
久违的慌张让他失了理智,连小襄早已进屋都未曾察觉。
小襄捧着托盘进门,一扭头就瞧见卫玠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由得感叹。
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卫老二如此慌了心神的模样,难道是真的伤的很严重?
一想到这里,她内心就十分内疚。
若不是为了保护他,他也不会受那么重的伤,更不会喝这么苦的药。
不过好在她目前还有点小钱,肯定能治好卫玠的病。
她重振旗鼓,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卫老二,别发愣了,快过来。”
卫玠回了神,面上更加慌乱,好在隔了珠帘,小襄又在捣鼓药碗,并未察觉。
他心虚的轻咳一声,抬腿拨开珠帘,扑面而来的是浓重的药味,小襄一边拨弄着汤匙,一边往里兑磨碎的冰糖。
卫玠心中顿时一紧,大手拉住小襄的手腕,上下打量,语气有些慌张,“你哪里受伤了?”
小襄被猛地一拉扯,大半的冰糖全都洒在了桌子上,她惋惜的摇了摇头,看向卫玠担忧的眼神,心中感到了一丝久违的温暖。
她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泪水,拍了拍卫玠的肩膀,宽慰道:“我没事,没受伤。”
卫玠这才松了口气,目光触及到药碗,不解道:“那这药?”
小襄勾唇一笑,“当然是为你准备的。”
“为我?”
小襄转了转眼珠,拨开卫玠的手,绕到他身后,将他摁坐在矮凳上,自己也跟着落座,端过药碗搅了搅,随后递了过去。
“我都已经知道了,其实你不必瞒着我偷偷去看大夫的,有些事可以直说。”
一刹那间,卫玠眸光一颤,呼吸陡然变得沉重,“你…你都知道了?”
小襄一脸凝重的点头,“是,既然是因为我,我自然要负责,你放心吧!”
说着,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手,一瞬间,一股电流自手背传向体内,卫玠神色一怔。
所以,小襄知道他喜欢她,这次来,是为了向他表白心意么?
卫玠心中从未有过如此充沛的情绪,紧张、欣喜和激动紧密交织,同时还伴有一丝难以置信。
他兴奋的开口,有些语无伦次,“所以…所以你喜欢我?”
小襄神色一顿,连忙起身摆手,“别别别,你别误会,我不是要以身相许的负责,我的意思是,帮你治好身体的伤!”
卫玠目光有些呆滞,眸中的亮光转瞬即逝,喃喃自语道:“身体上的伤?”
小襄忙不迭的点头,“对对对,千万不要误会。”
好险好险,差点就得罪大直男卫玠了,若是被他误会,那麻烦可就大了。
“误会?”卫玠唇角泛出一丝苦笑,随即面色恢复清冷,“不会误会,你放心吧!”
闻言,小襄内心松了口气,偷瞄了眼面无表情的卫玠,忽然脊背发凉,暗骂了句阴晴不定的天气,脸上赔笑,刚准备开口说话,卫玠忽然一个冷眼扫过来,顿时一阵瑟瑟发抖,当即心虚的坐正身子。
她怎么又得罪卫玠了?
正当她抓着鸡窝头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卫玠忽然起身就要走,她心中一急,脱口大喊:“你去哪?”
卫玠脚步一顿,冷冷道:“你想管我的事?”
谁想管你的事?小襄内心不客气的腹诽。
“那个那个,你药还没喝呢!”小襄弱弱开口,卫玠气场太强,简直是碾压式的,她还是缩着脑袋做人吧!
“我没病。”冷酷的甩下这句话,卫玠抬脚就要走。
小襄气的叉起腰,什么态度!
“你别走!”小襄声音拔高了几分,“卫老二,有本事你站那别动!”
卫玠刚迈开一步,便收回脚驻足不动,一副坐看好戏的模样。
小襄内心气急,眼神四处搜寻的工具,她辛辛苦苦,忍受着熬药时的臭味,还贴心的磨碎冰糖兑在药里,连饭都没顾得上吃,不都是为了熬出这么一小碗药给他治病?
他倒好,居然还不乐意吃?
不知道他这副天才的健康身体是她辛辛苦苦筹划,用高情商换来的吗?
敢不珍惜,就得好好教训教训。
小襄一时气急,解下身上的腰带,大手环住卫玠的腰间,三下两下将他捆了起来。
而卫玠全程怔住,连反抗都忘记了。
小襄趁着他失神的空隙,将他摁坐在矮凳上,药碗一递,大腿踩在矮凳上,摆出一副很凶狠的模样。
“快点喝药,否则对你不客气!”
语气奶凶奶凶,卫玠有些忍俊不禁,没想到有生之年,他也会被人五花大绑的捆起来。
“笑了什么笑,快点喝,否则我真撒了你。”
说罢,小襄拿出簪子,握住簪尾,装模作样的扎向圆桌,两条眉毛微挑,面露威胁。
卫玠失笑:“你捆着我的手,我如何喝药?”
小襄后知后觉,这才反应过来,忙不迭的就要去解腰带,忽然一顿,冷哼道:“休想诈我,我松开你的手,你肯定跑了不喝药!”
卫玠嘴角勾笑,眸中流露出一丝无奈,“那你要怎样?”
小襄托腮思考了一会,端起药碗,叹息道:“为报救命之恩,我只得亲自喂药,不过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只是为了报恩,等你身体好了,一切就万事大吉。”
卫玠面上露出一丝苦涩,随即换上一张云淡风轻的脸,“你已经说的很清楚了,我不会误会。”
小襄这才放心,捏着汤匙搅了搅,丝毫没注意到卫玠面上一闪而过的失落。
小襄小心的舀了一匙药,凑近卫玠嘴边,还不忘叮嘱,“记得吹一下,可能会烫。”
卫玠张嘴的动作一滞,眸色略带不满,“逼人喝药,连吹都不带吹一下的?”
小襄:“吹了会有口水,你乐意吃我的口水么?”
“咳咳咳……”卫玠猛不防被药呛到,剧烈咳嗽起来,小襄手脚一下慌张起来,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最后象征性的在卫玠背后拍了拍,惹得他一阵不满的的神情。
她不好意思的道歉:“我是不是说的太直白了?对不起啊。”
卫玠深呼一口气,面上咳得涨红,嘴边凑上一个汤匙,他抬眸瞥了眼小襄,刚对上视线,小襄就心虚的垂下头,他抿了几口药,视线不经意下移,落在她半敞开的外衣上,眸底一阵晦暗,随即不着痕迹的移开视线,紧握着腰带尾端的手心不由自主的又握紧了些。
午后的渡陵关,阳光普照,温暖的气息稍稍回归。
小襄一勺一勺的喂着,很快药碗就见底,卫玠眼尖,发现了碗底没有融化的冰糖,抬眸看了眼神情专注的小襄,神色一软,连声调都放轻了许多,“这些冰糖,是你特地磨碎放进去的?”
小襄没有抬头,倔犟的舀着最后一勺药,“是啊,这药光闻着就苦,吃进嘴里就更不用说了,不放点冰糖进去怎么能喝。”
说完,将最后一勺喂给卫玠。
卫玠深深看了她一眼,喝完汤匙中的褐色液体。
小襄心中一喜,长长的舒了口气,耳边便传来一道惊诧声: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还不待小襄抬头去看,便已经有人快她一步,大手环在她腰间,随后身子一轻,天旋地转以后,卫玠高大的身影将她完完全全包裹住。
小襄一头雾水,腰间忽然一阵痒意,垂头去看,卫玠正环着她的腰间,帮她捆腰带。
她顿时头上冒出一圈问号,大哥,你在干什么?
唔,小襄忽然面色痛苦,死死抓住腰间紧勒着的腰带,语气艰难:“别勒了,会死人的!”
卫玠面色浮出紧张,解开腰带,微放松了些,小襄这才喘过气来。
系好后,卫玠心中松了口气,转过身,门口早已不见沈未若的身影。
他眉心一蹙,露出一丝不悦。
“出来吧!”
片刻,沈未若从门的一侧探出头来,面上带着歉意的笑容,“我并非故意打扰你们,只是没有想到……”
小襄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们不是……”
只是解释还没说完,就被卫玠打断了,他面色不大好看,“有事么?”
沈未若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后脖子,“方擎刚才出去巡查公务,大概一个时辰才回来。”
卫玠质疑:“那你还啰嗦什么?”
沈未若一呆:“啊?”
卫玠嫌弃道:“快走啊!”
“哦哦哦!”沈未若有些慢半拍,卫玠从她身侧掠过,她看了眼屋内的小襄,投去一个赞赏的笑容,随后跟着卫玠扬长而去。
屋内的小襄捧着药碗歪头蹙眉,这都什么跟什么?
她撇了撇嘴,放下药碗,坐在凳子上托腮腮,忽然,像是意识到什么,她垂头看向腰间的腰带,一拍桌子。
原来,卫老二是骗她的?太可恨了。
不过……,小襄蹙起眉头,重新托腮,百思不得其解。
卫老二骗她干什么呢?喂个药罢了,又不是什么大事?
莫不是,卫老二喜欢她?
这样的念头刚出来,就果断的被她否决了。
卫老二那个大直男还能如此委曲求全的,只为亲近女生?
呵,简直是比白日梦还不可信。
他要是这么上道,当初她也不用费尽心思安排一个言生当媒婆了!
那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她想着想着,不由自主的抬腿走向床榻。
脚上的鞋被她随意一踢,整个人直接倒在床上,摸着下巴思索。
忽然,她意识到什么,看了看简洁的床铺,深深蹙起了眉。
是谁帮她铺了床?珍珠园的丫鬟姐姐吗?
可惜了,好看是好看,却不是她的风格。
小襄嘴角勾起一抹坏笑,站在软榻上,将折叠整齐的床铺搅得乱七八糟,随后满意的拍了拍手,赤脚下床,随意踢踏着鞋,往厨房走去。
……
方擎屋内,卫玠与沈未若二人对了一个眼神,随即默契的分开行动,悄无声息的展开搜索。
不论是一本书或是一个花瓶,二人皆不放过,一寸寸的搜索着每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