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芷正在打扫屋子,将紫容书桌上的书整理好好,却皱起了眉头。
“百合姐姐,小姐有一本诗集怎么现在找不到了?”
百合闻言走了过去,道:“我也许久没看过这里了,小姐的东西也不乱放,怎么就找不到了,你再好好找找,看看是不是掉在桌子底下去了。”
说着,便帮着清芷将桌子挪开,清芷道:“我昨日打扫的时候就看着好像少了一本,只是小姐近来少拿出来,所以也不曾注意,今日一找果然不见了。这里里外外我都寻过了,哪里都没有……咦?”
百合弯着腰,眼睛瞥见书皮上一角,便伸长了手将它捡了起来。把书放在清芷面前,笑她:“你看看这是什么?”
清芷红着脸,嗫嚅道:“方才明明是没有的,怎么又突然生出来了……”
摇了摇头,想着许是自己方才真的没有注意,便也不放在心上,继续整理其他地方去了。
紫容在内室里梳妆换衣,到父亲母亲那里请安后便上了马车朝国公府而去。
马车行到半路突然停了下来,司琴掀开帘子下了马车查看情况,发现是对面的一辆马车故意停在紫容马车前,逼迫顾叔不得不停下来。
司琴欲上前找马车的主人对质,没想到掀开帘子下来的居然是医澄轩的小厮,马车上坐着的是成年。
成年看到司琴松了一口气,虽然每次紫容到医澄轩时两个丫鬟都进不去,但他还是记得司琴这张独特的脸。司琴在这里,那么紫容也肯定就在这里。
没等司琴去禀告紫容,成年就自己跳下马车,来到紫容车下,作揖见礼:“紫容姑娘,我家主子请紫容姑娘速速跟着在下过去一趟。”
紫容听到他的声音,掀开帘子,有些惊讶,在这样冰天雪冻的天气里,成年的额头上还带着轻微的汗,脸上着急,想来过来的时候必然匆忙。
紫容心里一沉,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需要让顾子由派成年半路截她?除了容珩她想不到其他方面,他不是受伤不重么,难道又是犯了魔怔?
越想心跳就越快,对着顾伯说道:“顾伯,调转马头,我们到医澄轩去,快!”
看着马车朝着医澄轩的方向奔去,成年松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对着站在一旁的司琴笑了笑,温和说道:“司琴姑娘,这冰天雪地,离独孤府也已经有一段距离,老朽还要到附近去办点事,不如你就坐着医澄轩的马车回府去。”
司琴想了想,道:“也好。”小姐不在,她要帮着小姐处理接下来的事。
医澄轩,原本温暖的屋子染发着凉气,炭盆香炉消失得无影无踪,屋子里摆着一张冰块凝结成的床,容珩脸色苍白、双眼紧闭,他安静地躺在冰床上,上半身赤裸,露出结实的肌肉和纵横的伤痕。
旁边站着的顾子由裹着厚厚的衣裳,手里抱着暖炉,眉头紧皱。
紫容进来看到的便是这副场景,她心里一跳,快走几步上前,直到感觉到容珩清浅的呼吸时才松了一口气。
“放心,有爷在还不会让瑾言就这么死了。”顾子由开口说道,伸出手抓了抓自己的露出的袖口,显得有些焦躁。
究竟是哪一步出了差错,明明配药没有问题,熬药也是他掌握着时间水量,怎么还不能完全解毒。
紫容伸出手碰了碰他的肩膀,只觉得一股寒气从指尖凉到心里去。只是他除了脸色发白,嘴唇却是红得奇怪,黑发剑眉,色彩对比强烈,在这冬日里却是说不出的古怪,就像是中了毒,中了毒……紫容脑袋里突然闪过一抹亮光。
猛然拔下自己头上的簪子朝容珩手臂上扎去,温热的血直直地流了出来,竟然是浓稠的黑色!
顾子由看她这样也不阻止,只说道:“中了异域的一种百花毒,虽然毒药没有全解,但也稀释得差不多,只是瑾言至今没有醒过来,想着也许你有些作用,便让人把你叫了过来。”
“他自己不愿意醒?”紫容的语气里已经是肯定,这一点她最有体会,只是不知道容珩心里是堵了什么事,像他这样的人,居然也不愿意从虚幻睡梦中醒过来。
“谁知道。”顾子由本来也就带着试一试的想法,正好他脑子刚好乱得很,需要把思路再整理一下,有紫容在这里看着容珩也能让他放心一些,摆了摆手,便离开了。
紫容不自觉地裹紧了身上的袍子,干脆趴在冰床上静静地看着容珩,她穿得这么厚都觉得冷,容珩难道是失去了感觉么?
紫容看着他的手臂,并不像是一般的习武男子那样青筋凸起,而是修长洁净,有好看的肌肉线条却又不那么突兀,他处在昏睡之中,睫毛很长。紫容一直都觉得容珩更应该当一个考取功名的状元,而不是带领三军的将军。
“容珩,你究竟在想些什么,为什么不愿意醒过来?”
没有旁人在,紫容也就没有了顾虑,熟练地握着他冰冷的双手,轻声呢喃。
容珩似乎有了感应,紫容一直看着他的脸,很明显地发现他的睫毛动了动,却又马上恢复了平静。
紫容心里一动,不,不对,容珩绝对不是不想醒过来,他是没有办法!
她站起身,拖着内室床上的被子垫在容珩身下,手护着他的颈部,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他从冰床上拖了下来,冻得冰冷僵硬的手从地上抓起带血的簪子,狠了狠心,朝容珩的指尖扎了一个个看不见的小洞,将簪子放在一旁,为了防止血液凝固,将容珩的手指靠近自己的嘴边哈着气,挤压着手上的关节,顺着伤口的方向推,将黑色的血液推出去,接着继续拿起簪子,换一根手指扎……
紫容累得干脆趴倒在地上,看着满地的污血心里苦笑,如若容珩不醒过来,她恐怕就要被当做谋杀当朝丞相斩首示众了。
说来也可笑,原主留给她的所有记忆中,最有用的还都是她嫁给容珩后的发生的事。前世的容珩在她怀孕之后也曾经中毒,只是那毒是她下的,她并不知道毒药有什么作用,只知道那人的话她不可能不听。她虽然与顾子由不对付,但对他的医术却是十分信任,相信什么样的毒药顾子由都能解,所以也就不注意剂量。
那时候的容珩并不像现在这样拖这么久才发作,症状也比现在严重许多,她觉得怕了,跪在屋子外替自己求情,看到顾子由用着刚才她的方法替容珩放血。
这一世不知道什么原因容珩突然中毒,顾子由恐怕也还没有想到这个方法,她方才看到容珩手指头没有丝毫破损才想了起来。
她心里忐忑,陪着他坐在地上,但因为刚才耗费了太多心力,疲倦之下竟直接躺在他旁边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