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容看到父亲身上很明显地一抖,随后便惊讶地张大了嘴巴,道:“嫁妆?我怎么不知道你当年的嫁妆里还有这些东西?!”
“哼。”上官氏挑了挑眉,道:“当年谁都知道上官家嫁女儿十里红妆,母亲将所有陪嫁的东西都一一记在本上,偏偏当事人却半点不知,这又怪得了谁?”
上官氏话里不自觉带刺,独孤城尴尬地揉了揉鼻头,当年他心里对娶上官氏为妻心中怨愤,就连敬酒时都是沉着一张脸,哪里还会去管这些,喃喃道:“我这不是不爱管这些事么……”
看他一副悻悻的模样,上官氏也不愿再去理他,替紫容理了理头上的发丝,眼神温柔,道:“说这些都是没用的,看你的样子,也应该不是不满意他。既如此,一切都要等他过来送彩礼时见一见,若他待你不好,娘亲如何也要想了法子将亲事退了,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紫容心里感动,道:“一切依母亲的。”
从陈芳园出来,紫容就一直有些晃神,早知道外祖父外祖母疼爱母亲,却从不知晓母亲的嫁妆竟如此多,先不说燕国中的各处地契房舍、钱庄铺子,就连边境、周边的南疆、楚、魏都有外祖父的生意往来。
如此一来,她就算是在燕国混不下去,也可逃到其他国家去,隐姓埋名当一个养尊处优的富商。
“小姐,小姐,是容世子。”百合小声地提醒着紫容。
紫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竟走到了花园,湖水退了冰,湖上的小亭子上站着一个锦衣玉冠的男子,他背着身,却似乎是专门在等她。
紫容脚步不停,正打算从他旁边走过。
“独孤紫容,你为何要躲着我?!”容染转过身,脸上带着明显的受伤。
紫容嘴边泛起一丝冷意,朝容染福了福身,冷声道:“世子想岔了,世子再此赏景,紫容赶着回自己的院子,哪里来的躲一说?再者说我与世子并无其他干系,还望世子不要妄言,免得让他人误会。”
看着她面冷心冷,容染苦笑一声,几步走到她跟前,不知不觉放柔了声音,道:“我只是想让你和我多说几句话罢了,你不必有顾忌,这里没有旁人,哪会有人乱嚼舌根?”
他的声音分明带着几分恳求,看着紫容的眼神里柔得能化出水来,紫容看得一愣,心中不免唏嘘,当初原主为他而死,如今倒是轮换过来。
挥了挥手让丫鬟们退到一旁,自己转身上了亭子。
容染脸上带着欣喜,快走两步跟了上来。
紫容站定,看着水波潋滟的湖面,眼眸中没有半点波澜,道:“你若是有什么话便现在说吧。”
容染看着她比以往削瘦许多的侧脸,她眉眼精致美艳一如往初,以前只觉得她美得太过俗气,如今却是觉得世上没有比她更好看的人了,他倒是自打了嘴巴。
“我听说你与……他定了亲,为什么?”
提起容珩,紫容淡淡一笑,道:“自然是陛下赐婚,皇命难违。再者说,嫁给当朝丞相,我的身份自然也就水涨船高,这燕都中所有命妇哪个高对我大声说话?”
想起前世的场景,她心中隐隐一痛,如今皇后将她当做安插在容珩身边的棋子镇宁侯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她并不清楚,所以容染不可不防。
容珩紧紧的盯住她的眼睛,脸上闪过一抹失落,道:“你若是想要身份地位,为何不直接来找我,他能给你的我自然也能给你,你知道他是怎样的人么?你知道朝中百官如何评价他么?为何就要嫁给他?”
他越说便越是气愤,双手直接扣住了紫容削瘦的肩膀,眼睛里带上了红血丝。
为何偏偏是容珩,他分明也在努力,为何任何事情都远不及他。他为了能迎娶她,不惜与母亲闹翻,整日整夜待在兵部,拼命地看着兵书策略,就想着能做出点功绩,做出功绩让母亲心中高兴同意让自己娶她。
他费尽心思所不能得的,容珩只一句话,便能把她从自己身边轻而易举地夺走。
紫容嗤笑一声,有些嘲讽地看着他。容染像被针刺地一般,颓然地松开了手。
“人总要为自己做过的一切负责,我跟随世子的心早已随着那一湖冰冷的水在流荡间消失殆尽了。”紫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顿了顿,看着容染道:“男女之事合该是你情我愿,世子未曾亏欠于我,我也不想心里对你愧疚。我终究如这湖边的飘絮,总不能坚定地等一个人到老。世子该好好想一想,自己究竟还把什么人忘了,也许那个人还在原地傻傻地等着世子。”
话已至此,紫容心中已经觉得没什么能对容染说的了,他听得明白最好,听不明白也罢,一切也只能随缘了。
“那个人……是谁?”看着紫容的表情,容染脑中突然一痛,强忍着不适,道:“你知道是吗?你告诉我,那天晚上的女子究竟……究竟是不是你?”
紫容粲然一笑,看着容染一字一句道:“若是我莫名其妙被毁了清白,定然要把对方剜心剖肺,生啖其肉,其余骨头抛去喂狗,哪里还能与世子在这里谈话?”
她脸上表情不似作假,容染不敢置信地细细瞧着她,脸上这才慢慢地浮现痛苦,道:“为什么我会全然不记得?”
紫容看着他痛苦的表情,不置一词,转身就打算离开。
容染余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头痛欲裂中吐出一句话:“你可否告诉我她是谁?”
紫容脚步一顿,道:“不说如何,说了又如何?若是说了,镇宁侯夫人能接受一个事前便被毁了清白的女子当儿媳么?若是说了,世子能给她一个名分,保证这一生一世只爱护她一人么?既然做不到,那说了又有何用,徒扰了她的安宁罢了。”
说完,紫容便抬脚向前走去,容染也未再留她。
快步走到蘅芜苑,手扶着院子上的一棵梅树喘着气,方才差一点就没控制住自己,若是将司琴的事情说出去,那她可真的是不能原谅自己了。
“小姐回来了,怎么不进屋去。”清芷、墨画迎了出来,手上捧着暖炉。
紫容朝门口方向看了看,道:“司琴怎么不在?”
平日里若是她出门没带着司琴,不管多晚她都会在院子里等着她回来。
清芷道:“司琴姐姐出府了,司琴姐姐没说,奴婢也不知道她到哪里去了,不过司琴姐姐做事稳妥,花不了多少时间就会回来。”
“她这几日倒是经常出门,每次出去时间又不长,也不知道去做些什么,以往也不见她这般。”百合微微皱着眉,说了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