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容也不开口,低头坐在他对面,看着手中帕子的纹络。
容珩睫毛处动了动,收紧了手,眼睛也没有睁开。
马车内两人无话,一直到了丞相府。
“主子、夫人,到了。”
紫容率先掀开帘子,搭着百合的手从马车上下来,刚刚站稳,余光便也瞥见容珩下来的身影。
她特意放缓了脚步也他并肩走,容珩脚步一顿,两个人无话地向丞相府内而去。
“我还有公务要处理,先到书房去。”前面两条岔口,容珩脚步一停,看着紫容,说道。
“恭送爷。”紫容福了福身,举止之间挑不出差错,但也客气得很。
容珩心中一哽,按耐住想和她多说两句话的想法,转过身,淡淡地“嗯”了一声,便迈步离开了。
“夫人,奴婢扶您回去吧。”百合感觉到两个主子之间关系的异常,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小姐,您与姑爷是闹别扭了吗?”
紫容静静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道:“只不过是场玩闹罢了,无妨,咱们先回去吧。”
到了住处,碧菱、马幛已经在院中候着,紫容看着院子左边悬挂的秋千,刻着棋盘的石桌子、石凳子,便觉得有几分熟悉,这与她在蘅芜苑中的院子相比,除了宽阔许多,这左处一角却是一模一样的。
碧菱行了礼,道:“夫人,爷知道夫人喜欢在外头荡着秋千吃着小食,爷便亲自备下了。”
紫容伸出手,阳光透过了指缝,笑了笑,道:“是啊,这冬日也没剩几天了,冬天一过,秋天可不就来了么?”
顿了顿,对着马幛道:“你去将王管家叫来,我离家两日,有些事情要问他。”
“诺,夫人。”马幛打了个千,便退下了。
“我与爷离府两日,这府中可有什么不妥?”
碧菱回道:“回主子,府中一切妥当,下人们按部就班,请夫人放心。”
“哦?”紫容拉长了语调,仔细瞧着碧菱的表情,直瞧得她有些受不住了,这才转移了视线,道:“爷早年征战在外,后因身居高位事务繁忙,并未常在府中,再者先夫人已经仙去七年有余,爷无侍妾,只是这内宅在没有女主人的时候居然纹丝不乱,将爷伺候得好好的,如此说来,我待会可要好好赏赐王管家才对。”
碧菱微微一愣,看着紫容似笑非笑的表情,低下头回道:“夫人,镇宁侯夫人常让表小姐过来帮忙整理内务,表小姐冰雪聪明,自然将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条。”
话还未问完,王潭便走了进来,见了紫容便跪下行礼,道:“给夫人请安,奴才伤势未愈,未能亲自迎接夫人,还请夫人降罪。”
王潭有些不在意,他早就收到了消息,爷刚刚进府便去了书房,对紫容更是神色淡淡,想起爷当时对待徐木婉也一直都是这般态度,后来镇宁侯夫人到府中以帮衬徐木婉为由掌了丞相府的内宅事务,徐木婉这个名门出身的千金都不敢多说什么,一直忍耐直到最后怀着胎儿死亡,独孤紫容一个小门小户出身的女子,不得爷的宠爱,又能蹦哒得了多久。
“王管家起来吧。”紫容笑了笑,让小丫鬟上前将王管家扶了起来,王管家以为她是知道自己失宠,要拉拢他,神情有些倨傲。
“谢夫人。”王潭站了起来,还顺手在小丫鬟的腰上摸了一把。
“王管家不必客气。”紫容看着他,道:“王管家家大业大,却委身在丞相府做一个下人,任人打骂践踏,,我确实是十分疑惑,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不能言说的理由?”
王潭猛地抬头看她,突然笑出声,道:“夫人说笑了,小的在丞相府中多年,一直小心谨慎,哪里谈得上什么家大业大,只不过是在夹缝中求生,靠着府里的月银度日罢了。”
“果真如此?”紫容挑了挑眉,满脸的不相信,道。
“奴才不敢妄言。”王潭磕了头,道。
“我说了,王管家不必如此多礼,瞧着这又跪又拜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苛待下人。只一个狗奴才,若是想杀便杀了,哪里用得我这帮折腾人。”紫容笑了笑,道:“我回门闲暇之时便将府中的账本看了,让马幛到附近的庄子去看了,发现这东营的两处宅院里竟传来笙竹之音,里头歌舞升平,更有十几个貌美的女子在那里居住。我想着管家曾与我说过的话,便想着这十几名才貌双全的年轻舞姬是管家专门为着府中宴请宾客时训练的,看她们腰肢纤细,十几个女子皆不相同,想来一定花了管家的大心思,特来此与管家求证,可否与我猜测的相同?”
王潭神色突变,看着紫容浅笑吟吟的脸,干笑道:“夫人在说什么,小人完全听不懂。”
“呀!原来不是管家安排的么?”紫容略做惊讶的样子,道:“这可就不好了,那庄子里单有美人,却有些女子梳着已婚妇人的发髻,我原曾想这舞姬需要娇养着,才不至于干了粗活伤了纤细柔软的腰肢。如此看来,竟是有人趁着丞相不察占领了庄子,在里头逍遥快乐。清芷,去,去衙门请了崔大夫过来,即刻就将庄子里的人抓起来!”
王潭看着紫容似笑非笑的神情,顿时一阵清醒,知晓她方才的话是冲着自己而来,丞相府的庄子、田地以往都是他在管,镇宁侯夫人只下令不能让这府里过上安生日子,所以在这府中他是奴才,出了府门,他便是有钱有地的老爷,过得好不自在。
紫容所说的那些美人,数量远不止三分,他抢了良家的美貌女子,充做玩乐,却没想到紫容会突然干涉,若是这件事让丞相知道,他在镇宁侯哪里就成了一颗彻彻底底的废棋,他到时候一定必死无疑。
慌张地跪了下来,道:“夫人,那庄子是先夫人的陪嫁,奴才看空着也是空着,还不如挑了美人数十名填充,也让屋子有些人气,方才奴才糊涂了,还请夫人降罪!”
“降罪?”紫容突然收起了笑脸,悠悠道:“王管家这句话已经说了多次了,我原念着你是府中的老人,原以为上次打的板子已经能让你清醒,可没想到王管家做事竟还如此糊涂,如此,我还怎么敢将这府里的事务交由你打理?”
“来人,将人带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