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小姐，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若是让老爷知道了可了不得。”

华承街上一个小厮打扮的女子将她身边的清秀男子拉到一旁，脸上带着担忧，恳求道。

“不用怕，我之前瞧着三姐也曾这般打扮出来，也不是好好的么？三姐可以，我自然也行。”紫汐目光炯炯地看着街上的小摊，时而瞧瞧泥烧的娃娃，时而看看一串串的糖葫芦。

“我的小少爷。”小厮追了出去，道：“您与三小姐哪里能够相比，咱们还是快些回去吧。”

周边叫卖声十分嘈杂，紫汐假装自己没有听到，似乎看到了什么，眼睛一亮，朝街角跑去。

“小少爷，小少爷，您等等奴才……”

紫汐看着街角摆着的卖麦芽糖的老人，一大盆黄澄澄的糖摆在地上，有小孩过来，他便拿了竹签子搅了一团拿给小孩，小孩们便兴高采烈地跑了。

“少爷，您在这里做些什么？”小厮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道。

“以前三姐最喜欢拿糖给我，每次见到三姐我心里总是高兴，后来忙了，母亲嘱我不要总去麻烦三姐，三姐却始终记得我，有了糖豆子总是会让丫鬟给我送过来。”紫汐笑了笑，眼神里带着留念与惋惜，道：“只是母亲总教我情绪不可外露，三姐嫁人了，我却始终没有好好地与她说说话。”

夏雪道：“三小姐待小姐好，小姐心里念着三小姐，三小姐冰雪玲珑的心思，小姐的心意三小姐定然是知晓的，小姐不必可惜。等小姐日后嫁到全家，再去丞相府找三小姐也不迟。”

蹲下身子，道：“老伯，这麦芽糖怎么卖？”

顿了顿又道：“这样吧，我给您五两银子，您将这一盆子都卖给我如何？天气冷，您还是先回家吧。”

老人身上裹着布棉衣，头发已经花白，眼睛有些浑浊，手颤颤巍巍的，听着紫汐说话，便抬起头来看她，回道：“多谢小姐，小姐是菩萨心肠，只是这银子太多了，这些糖不值钱，小姐不必给那么多。”

老人家坚决不收，倒是让紫汐有些为难，道：“老人家，不如你先将这些糖卖与我，告诉我的下人您住在哪，我好将盆还与你，再向您取一盆子糖来。”

“也罢。”老人想了想，将银子收了过来，跟在身后小厮打扮的丫鬟将一盆麦芽糖端了起来，主仆二人便离开了。

“让开！让开，呕……”

“真是酒鬼，晦气！”

前方小路上有一个男子扶着墙呕吐，路过的新人脸上带着嫌弃，男子吐完用袖子擦了擦嘴，拿着酒壶仍然往嘴里灌酒。

“啐，偏生堵在这条路上。”丫鬟啐了一声，转过头对紫汐说道：“五小姐，我们还是快走吧，这喝醉的人和畜牲没什么分别，都是没有脑子的，咱们还是绕路离开吧。”

“嗯。”紫汐点了点头，正想转头离开。

“岚儿，岚儿……”

岚儿？紫汐停住了脚步，这声音怎么这般熟悉？转过头，再瞧了瞧那个男子一眼，男子正好将拿着酒壶的手从嘴边移开，男子面容英俊，此时却显得昏昏沉沉。

“姐夫！”紫汐惊呼一声，忙朝男子跑了过去。

雁南飞喝得整个人不省人事，自从与紫岚退婚以来，他便整日借酒消愁，雁南飞与紫岚好了许久，原以为这两个人是板上钉钉的事，雁南飞常到独孤府来，府中的下人都唤他姑爷，再加上两人本就订了亲的，所以紫汐也对他十分熟悉。

“姐夫，不，不对……雁公子，你怎么在此处？”紫汐担忧地看着雁南飞，夺过他手上的酒瓶，道：“这么大的酒气……你不能再喝了，再喝可要出人命了。”

“把酒给我，把酒给我！我没醉！”

雁南飞睁开眼睛，伸手就要去夺紫汐手上的酒瓶，紫汐将酒瓶拿高，让夏雪拿的远远的。雁南飞手撑着地板正要起来，眼前却一阵晕眩，跌跌撞撞地坐了下来。

紫汐忙伸手将他扶住，整个人被带得摔在一边，手肘磕在坚硬的墙上，痛呼一声，皱起了眉。

“小姐，你没事吧？”夏雪将紫汐扶了起来，道：“这雁公子真是不知好歹，小姐，咱们还是回去吧，就让他在这里冻死！”

“夏雪，别说了，他也挺可怜的。”紫汐看着雁南飞，说道：“我没事，咱们不能让他在这里。”

紫汐蹲了下来，雁南飞看着眼前的人影，有些恍惚，猛地抓住了紫汐的胳膊。

“岚儿，岚儿是你吗？岚儿，我想你想得好苦，想你想得好苦……”

“雁公子……”紫汐看着雁南飞充满爱意的眼神，心中一动，还是摇了摇头，道：“雁公子，我是紫汐，我不是大姐，你认错人了。”

“岚儿，岚儿，你在便好，你在便好……”雁南飞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缓缓地睡了过去，抓着紫汐胳膊的手却未曾放开。

紫汐无奈，想将手拉出来，却发现他拽得很紧。

道：“夏雪，你过来帮我，将雁公子扶起来……”

她独孤家欠下的债，她能帮一些便是一些。

夏雪忙过来扶住雁南飞，两个身姿娇弱的姑娘家费力地拖着一个成年的高壮男子慢慢往巷子外走去。

……

独孤府一处偏僻的院子里，花霜坐在凳子上，被炭盆里冒出的炭熏得直咳嗽。

“这是什么劣质的玩意儿，怎么也敢往我这里送来！”

伸出腿想将炭盆一脚踹开，却被红儿阻止了。

“姨娘，踹不得，若是踹了，这屋里就暖和不得了，那些人看着姨娘失势，连这些炭火屑也是奴婢用了簪子换来的钱买的。”

红儿端着热水进来，双手被冻得皲裂，拧了帕子，替花霜擦了擦手。

“姨娘先忍着，有朝一日老爷查明了真相，一定会接姨娘离开的，姨娘可要好好养着身子。”

“养着身子？怎么养？”花霜定了定神，听到红儿的话却又突然暴躁起来：“天天送的剩饭冷食，连狗都不愿吃，我为他生了一个儿子，他便是这般对我的？！还有赵世涛那个王八羔子，以前亲热得很，怎么现在一点踪影都没有！”

“这样的日子，还不如我当初在花楼里待着快活！”

“姨娘，您别，小心让旁人听着了，那可就了不得了。”红儿诚惶诚恐，急道。

花霜愣愣地坐在凳子上，屋子里唯一的一面铜镜映出她因为削瘦而显得格外苍白的脸，只是五官小巧，看起来仍然是楚楚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