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国交战,史书上记载的是寥寥数笔,几个文字。
可在现实中,打的是积累,是调度,是消耗,是谋划。
十万大军,光运粮食,齐国就调集了五万民夫,这还是高顺早有准备,否则需要的更多。
两淮之地经过发展,去年的收成不错,全国各地的物资也在源源不断的运送,每天的消耗都是天文数字。
……
四五月份,天气不冷不热,海上气候也比较稳定,适合出海打渔,也适合航行。
高长恭从南徐州登陆,并没有收到任何阻拦,可见此时的人们根本没有海防意识。
由于人口稀少,海边常有台风光顾,所以海边连个渔村都没有,大军轻松地登岸。
对照高顺派人绘制的地图,确定自己的位置,高顺下令继续前进,同时把船只隐藏,消除痕迹。
向西走了有十里地,一个商人模样的男子出现在大军前面,高长恭立刻下令停下。
“小人孙涛,乃是卢候手下商人,拜见陛下!”
说着孙涛下跪行大礼,高长恭沉声道:“孙先生不必多礼,如今又不是在宫中。”
孙涛起身没敢看高长恭,而是抬手奉上一封信:“这是小人获取的情报,以及建康的布防。”
高长恭闻言一喜,立刻让人接了过来,此地距离建康不到百里,前面还有一片树林。
“如此甚好,有了丰儿的情报,看那陈顼老儿往哪跑!”
说着让人把孙涛带下去,下令大军继续出发,和斛律光约定的时间快到了,斛律光已经做好了渡江的准备。
两万人马,行进的动静也不小,高长恭一路避开城池村落,并且派出先锋队清场,竟然真的潜伏到建康二十里外。
“还是丰儿的办法好,这种偷袭的感觉太让人兴奋了。”
高长恭心中激动,却没有轻举妄动,长江北边的斛律光,觉得时间差不多了,立刻下令进攻。
随着斛律光一声令下,无数小船出现,在江面排成两排,一字排开架设浮桥。
此时没有什么火器大炮,唯一的办法就是弓箭,见到齐军架设浮桥,陈军的水军立刻放箭。
陈军做了充分的准备,那能让齐军那么容易过去,而齐军的水军也不甘示弱,开始反击。
两国一开战,反而让周国惊讶了,宇文宪和杨坚同时反应过来,此时不打更待何时。
于是整个中原战火不断,只有齐国境内还算安定,可打仗可不只是朝廷的事儿,无论是劳役还是粮草,最终都要落在百姓头上。
高顺看着源源不断传回来的战报,发现果然没有奇迹发生,陈顼可不是陈叔宝,临危不乱指挥抗敌,齐军一时间竟然占不到优势。
好在斛律光也不是有名无实,他兵分两路分别进攻扬州和南徐州,只要有一个突破口,高长恭就可以出手。
双方一僵持就是一个月,高长恭带的粮食已经吃光了,现在他面临一个选择,是继续潜伏,还是主动出击。
如果继续潜伏,粮食就成了当务之急,出去劫掠容易暴露,这一个月他们有好几次被人发现,都及时处理了。
可即便如此,无故失踪好几个人,很容易引起官府的注意,能隐藏这么久已经是奇迹,接下来暴露是迟早的事儿。
如果主动出击,那就要面对数倍的敌人,他们现在和斛律光没有联系,双方如果配合不好,很容易身陷重围。
最好的办法就是,等斛律光渡江,然后合兵一处,前后夹击,但现在看来,等斛律光渡江不太容易。
“传朕的命令,准备偷袭!”
“陛下,这是不是太危险了,我们还是再等等吧。”
尉相愿有些担心,高顺出门前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谨慎行事,不能太冲动。
尉相愿答应下来,心里却笑这父子俩一个德行,都担心对方的安危,却不顾自己。
“不能在等了,林中蚊虫甚多,我们又缺粮少药,现在已经有士兵生病,这样下去我们的实力会越来越弱。”
尉相愿闻言默然,他不得不承认,现在的情况确实很紧急,斛律光迟迟无法渡江,唯一的办法只有冒险偷袭。
“让末将去吧,陛下在此守候,如果末将没有得手,陛下可以退到海上。”
高长恭闻言摇了摇头,沉声道:“朕既然来了,就没有畏缩不前的道理,当年你也随朕东征西战多年,如今为何如此,难道是信不过朕么?”
尉相愿哪敢,连忙说不是,见高长恭心意已决,只能吩咐亲卫,注意保护高长恭。
高长恭打定主意,决定主动出击,五月二十三,高长恭率领两万大军来到江边。
看着远处的陈军大营,高长恭冷笑,一直等到凌晨时分,高长恭下令袭营。
两万大军仿佛神兵天降,如火星落入柴堆,立刻就点燃了大火,很多齐军还没反应过来,在梦里就被斩杀。
快速占领了码头,高长恭派人发出信号,同时迅速清场布防,他要给斛律光争取时间。
齐军怕陈军偷袭,江面上有巡视的船只,互见对岸火光冲天,知道陈军发生了变故。
斛律光得到消息,瞬间明白发生了什么,快速组织军队过江,可搭建浮桥也需要时间。
此处军营只有五千陈军,虽然高长恭尽力斩杀,可还是有人逃了出去,把消息带出去。
“将军,不好了,齐军渡江了!”
此时吴明彻刚刚入睡,听见声音瞬间惊醒,此时他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眼睛布满血丝,从床上起身,一下子摔在地上。
“将军,将军!”
这一下摔的不轻,上一次高顺算计他,虽然没害死他,可也让他留下病根。
连日来的操劳,早已让他心力憔悴,突闻这惊天巨变,一时间竟然卒中了。
“快,快去通知陛下……”
“将军!”
亲军抱着他,然而吴明彻只说了一句话,就晕了过去。
亲军立刻喊来大夫,同时把吴明彻的命令传达,消息很快就传到陈顼那里,陈顼也大惊失色。
“有齐军从天而降,这怎么可能!立刻让淳于量带兵支援!”
高长恭守着码头,东方渐渐出现一丝红光,陈军的反应很快,他这边刚布好防御,就听见马蹄的声音。
高长恭眯着眼睛,借着朝阳忘向远方,握了握手里的长枪,熟悉的感觉渐渐回来了。
陈军的兵马很快到了近前,为首的是一名高大的将军,坐在马上睥睨着齐军。
“吾乃萧摩柯,来将报上姓名,本将不杀无名之鬼!”
听到这个名字,高长恭眼前一亮,早就听闻陈国有一名猛将,高顺对他的评价很高。
高长恭拦住要出去的尉相愿,拨马走出阵营,朗声道:“朕乃高长恭,你就是萧摩柯?”
萧摩柯本想打探一下对方虚实,好决定接下来怎么打,是单挑还是群殴。
可高长恭直接自报家门,这让萧摩柯有些错愕,下一刻又兴奋起来。
“你就是齐国的皇帝?没想到你竟然敢来到这里,兰陵王果然名不虚传,不过今日遇到了本将,吾必将你生擒!”
“哦?朕也久仰将军大名,也想收将军至麾下,不知将军敢不敢和朕打个赌,如果朕输了,就此退兵,如果你你输了,就投降如何?”
萧摩柯瞳孔一缩,只见高长恭身后,三千百保鲜卑慢慢汇聚,作为陈国大将,自然不会不认得他们。
萧摩柯暗自思索,他虽然有两万兵马,可齐军背水一战,斛律光又不知何时渡江。
再加上三千百保鲜卑,一旦打起来,他不一定是高长恭的对手,还不如答应他。
“好,你是皇帝,不会食言,吾和你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