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艘船被笼罩了一层朦胧的红色,陈庆看向舱门外,只感觉甲板上的血液愈发鲜艳了,像是变成了某种粘稠度极高的红酒。
身后忽然传来“咯吱”一声。
他猛然扭头,只见一只老鼠在暗淡的视野之中一闪而过。
‘草……’
陈庆实在扛不住这样寂静恐怖的气氛,将背上的武士刀抽出来拿在手中。
朦胧的红色光晕之下,他看到武士刀刀身起始处刻着【备前长船】的正楷字样。
‘这是这把刀的名字?’
刀身笔直,看起来打造的很粗糙,乍一眼看去和黝黑的烧火棍没什么两样,和陈庆印象中的倭国武士刀大相径庭。
这把备前长船并没有刀尖——刀身顶端被折断了,裂口处带着血腥。
但即便被折断,这把刀依旧有一米多长,看起来还很锋利的刀刃给陈庆提供了大量安全感。
他持着备前长船进入舱室,心中胡思乱想。
‘阿笙说的是真的,那红色的月亮真的升起来了!不然这些朦胧的红色光晕是从哪来的?’
‘她还说那红色月光是被诅咒的……我即便不信,也不能拿自己的小命去冒险。’
‘无论如何,今晚是回不去了。’
他的目光穿过前舱舱门,看向后舱之上的船楼,短短百米的间隔在此刻变成了不可逾越的鸿沟,将他阻挡在阿笙的“安全屋”外。
‘阿笙的衣柜连着密道,说起来,她的房间也不能算作安全屋,只是对于熟知密道的她来说,房间里面比外面要安全多了。’
‘不知道那些倭人怪物会不会打开衣柜,进入她的房间……’
‘我现在自身难保,想这些也没什么用。’
陈庆再次看向乱成一团的前舱仓库。
‘先找一找吧。’
仓库里打包的货物大都标记上了记号,陈庆一一看过,这些东西上大多数打着“近畿”的字样,只有少数打着“四国”。
‘这两个是地名吧。’
‘也就是说,这艘船不但把华夏的货物运往倭国,还在倭国购置了货物,想要运回华夏再赚一笔钱。’
‘赚钱的想法是没毛病,但敢这么搞,真的不怕朝廷灭族吗……【通倭】这样的罪名,怎么看都是要全家掉脑袋的那一种啊!’
陈庆用备前长船将一些包裹割开一道缝,发现这些包裹里大都是一些种子。
他并不认识这是什么植物的种子——他连萝卜白菜种子都分不清楚,更别说几百年前来自倭国不明植物的种子了。
陈庆继续向前走,丝毫没有注意到,几颗种子滚入地板的裂缝里,被鲜血浸染之后,竟发生了轻微的肿胀。
酷似肉芽的根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破壳而出。
这些发生轻微肿胀的种子像是迸发了生命,扎根在甲板之中。
……
除了种子之外,前舱的木箱子里还存有大量石头。
‘石头?他们要石头有啥用?’
陈庆很费解,于是拿起一块小一些的石头,借着昏暗的红色光晕,竟看到了石头里闪着光。
‘这是!矿石?宝石?!’
他眯起眼睛,终于看清,红色光晕之下,石头里的细小颗粒竟然闪着金光!
‘是金子!’
他抬起头看着前舱里密密麻麻摆放着的木箱,感觉有些窒息。
‘这些箱子里,装的全是金矿吗……’
陈庆即便再无知,也知道古代的矿石是不能随便开采和冶炼的,私采金矿和造反同罪。
‘在倭国不能冶炼金子?非得把金矿带回华夏冶炼?废这劲干啥,这些人脑子有坑?’
‘也可能……这些金矿并不是从倭国买来的,而是他们自己采到的,采来之后没办法冶炼,所以才带在船上。’
陈庆挠了挠头。
‘我在这纯粹瞎猜,也是浪费时间,等以后有机会了再考虑这个事情吧。’
他意识到自己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不远处舷窗外的红色光线越来越强,这说明红月很快就要完全升上来。
‘阿笙的药到底在哪……’
陈庆心想,之前阿笙说,邹正阳为她找到一些【花的果实】,还说邹正阳会用这些果实制药。
‘古人制药都是现熬的吧?也就是说,我不仅要找到【花的果实】,还要将其熬成药。’
陈庆继续往前舱深处走。
前舱靠近甲板的一边是舱门,最深处则位于船头的正下方,陈庆往前舱深处前进的时候,已经能够听到海浪拍打前舱外壁发出的声音。
很快,他看到了一团异样的包裹——那是一团堆积在角落里,如同垃圾一般散发出刺鼻气味的麻布袋子。
‘这是什么鬼东西……’
陈庆走到近前,只见那袋子里面密密麻麻全是长着枯萎叶子的果实,这些果实看起来黑不溜秋,丑陋极了。
‘这是……猕猴桃?!’
这果实倒是和猕猴桃有七分相似,区别在于外皮是硬的,果子顶端有一个扁盘,边缘呈放射状,像是一顶皇冠。
‘阿笙说过,能治疗她疾病的是一种【花的果实】,就是这东西了吧?’
‘前舱已经走到尽头,没别的了……估计就是这个。’
‘奇怪,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陈庆意识到不对劲,他看着这奇怪的果实,脑袋里忽然回忆起什么来,记忆中一个模模糊糊的印象浮现脑海……
“草!”
他忍不住骂出声来,并成功的把自己吓了一跳。
‘这他娘的不是罂粟果吗?!’
他立刻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邹正阳就是用这东西给阿笙治病的?!’
他一时间又惊又怒。
惊的是他明确知道这东西并不能治病,只能缓解痛苦而已,并且带有强烈的“副作用”。
怒的是邹正阳竟然敢拿这东西去给一个小女孩治病!
‘这邹正阳他娘的死得不冤啊!’
此刻陈庆想起来阿笙发病的模样,终于明白过来,那并不是真正的发病,而是犯了罂粟果的瘾!
陈庆很快冷静下来,心中泛起无数念头。
‘古代人的做法,不能用现代人的观念去揣测……罂粟果一定程度上确实能用作中药,或许邹正阳真的只是在给阿笙治病……’
陈庆脸色拉胯。
‘邹正阳已经死了,他到底是什么想法,或许再也不会有人知道。’
‘现在,这个决定要我来做了。’
‘是继续用罂粟果来治疗阿笙,还是……’
他一瞬间就确定了自己的答案。
‘不行,罂粟果绝不能再用!’
‘我要想其他办法来帮阿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