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舱中,红色光晕越来越浓,空气仿佛也跟着变得粘稠起来。
陈庆感觉有些窒息。
船舱里静悄悄的,船舱之外的风声和风声里夹杂的细微嘶吼声若隐若现。
脚下时不时响起很微弱的脚步声,陈庆知道那是船舱里有东西在走动。
至于那些东西到底是人是鬼,他就不知道了。
陈庆不敢制造大的动静,心中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拿起一枚罂粟果,揣在身上。
他蜷缩在前舱角落的某个空箩筐里,反手盖上箩筐的盖子,从棉衣的衣襟里抽出从倭人武士身上得到的纸张。
红色光晕从箩筐的缝隙里透进来,提供了可怜的一丝视野。
纸张背面印着一个奇怪的徽章,看起来像是两顶交错摆放的斗笠,陈庆只在倭国纪录片里见过这么奇怪的斗笠。
将纸张打开,才看到这纸上的字是用血写成的。
字迹潦草,且全是日文。
‘明明是浸了油的纸,怎么用血写上去字的?’
‘全是日文,没办法知道信的内容吗……’
‘那么,对于我来说,整个故事的线索在阿笙这里断掉了。’
‘现在看来,在主线剧情中,罂粟果是重要的剧情物品之一,作用是用来缓解阿笙的病。’
‘我不用这个东西,不代表他人不会用,如果穿越到这个世界的人心怀恶念,甚至可以用罂粟果控制阿笙……’
陈庆感觉到一阵恶寒。
‘这的确是一条最简单的道路,一旦控制了阿笙,甚至能利用她对罂粟果的依赖,把她嘴里最有价值的剧情全都套出来。’
‘这个故事的设计者是谁?为什么要放这种东西在故事里,还搭配一个已经对这东西产生依赖的女孩?’
‘真是恶心。’
陈庆眼神阴沉。
‘反过来看,一旦放弃使用这个东西,探索剧情的速度就会大大减慢,因为没办法从阿笙那里获取更多的信息了。’
‘这个故事在逼着我用罂粟果。’
陈庆忽然咧嘴一笑。
‘哈!老子就是不用!’
他转念一想。
‘如果我能治好阿笙的病,说不定就能获得她的信任,得知更多、更重要的剧情。’
‘但这个难度就大了,未来尚且没有很好的戒断罂粟成瘾方法……即便有,我也不知道啊。’
他再次看向手中的信。
‘这封信里是什么?是支线剧情吗?还是对主线剧情的补充?’
‘故事点可以翻译这东西的吧?’
思考到这里的时候,陈庆结结实实打了个冷颤。
来自海面的雾气驱散了太阳留下的最后一丝温热,刺骨的湿冷围绕在陈庆身边,不知不觉已经在他的嘴唇上凝成了一圈水汽。
陈庆裹紧了棉服,努力不让寒冷进入领口。
他注意力集中在信纸上,瞳孔前忽然浮现出一行字迹。
【翻译需花费故事点:1】
陈庆心中一喜。
‘确定翻译!’
【花费故事点:1点】
随着他的念头发出,草纸上血字渐渐凝在一起,化作一滩血迹,而后重新排列组合。
片刻之后,无数正楷小字跃然纸上。
《父亲大人亲启:
父亲大人,我没办法回到家乡了。
今天已经是厄难号起航的第9天,从家乡启程时装载的资源还有很多,足够我们航行至泉州。
但我们发现了一些东西,一些……我们不应触碰的东西。
触碰那些东西的人变成了妖鬼。
父亲大人,您恐怕不会相信,我们的武士在触碰那些东西之后,头顶长出了双角,瞳孔变成了野兽一般的竖瞳。
我们很恐慌,这是传说中被怨灵附身的样子,我们不得不杀掉他们,用死亡帮他们守住身为武士的荣耀。
我们付出了血的代价,可这件事情并没有结束。
前天晚上的时候,被杀掉的人回到了甲板上,他们已经彻底变成了非人的怪物,他们嘴里喊着“金子、金子”,然后朝我们扑了过来。
父亲大人,话说到这里,您应该已经知道我们不应触碰的东西是什么了。
是那些该死的、被诅咒的金矿。
我早跟您说过,我们不该进入那座金矿,不该拿百姓的命去挖矿,更不该把金矿送给这群大明朝的商人!
现在一切都完了,死在金矿中的百姓化身为怨灵,他们附在金子里,把一切接触金子的人变成扭曲无脑的畸形!
我内心惶恐,不知道这些金子还要害多少人,我只想让这些被诅咒的金子赶快进入大明,这样我们就不用日夜提心吊胆了!
我们损失惨重,不能再折损人手了。
我准备守着仓库不让人进来,让大哥他们去和姓梁的谈条件,不去泉州了,我们要去最近的宁波,把这堆该死的、被诅咒的金子全都卸下去!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之前和怨鬼战斗时受了伤,备前长船也折断了,如果再有怨鬼来袭,我将坚守武士的荣耀。
父亲,我是多么渴望回到家乡。
家乡的樱花已经开了吧?可是我再也看不到那样漂亮的樱花了……
新阴流的剑术能斩武士,却不能斩鬼神。
我已经预感到了最后的决战。
——柳生苍介,绝笔》
陈庆看的咬牙切齿。
‘我真是xxx了这小鬼子!’
湿冷的雾气很快让他冷静下来。
‘船上的明朝人估计看不懂日文,所以这小鬼子才敢用日文留下这样内容的信,他笃定这封信会被倭人武士看到。’
陈庆眼神复杂。
‘这些金子原来是这么来的……’
陈庆倒是听说过,古时候倭人的矿山环境恶劣,基本上没有任何手段预防尘肺病和毒气污染,矿工们是拿命来挖矿的。
‘染血的金子啊……’
陈庆看向之前前舱中储存金矿石的方向,忽然脸色骤变!
‘卧槽!我刚才也摸了那些矿石!’
他脸色瞬间苍白,大脑短路无法思考!
片刻过去,他才缓过神来,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来,借着昏暗的月光看向手指。
接触过金矿石的手指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
‘该死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信里说的究竟是真是假……’
陈庆内心茫然之间,忽然听到舱门处传来一个声音。
是很轻很轻的脚步声。
那声音逐渐靠近,陈庆感觉传入鼻腔的腥臭味也逐渐变浓,直到那人来到距离他相当近的位置时,他已经能够看清那人的脸。
是一张浮肿的、勉强能看出很年轻的脸。
陈庆毫不犹豫的用故事点兑换了这人的信息。
【花费故事点:3】
瞳孔前浮现出的字迹几乎让他从箩筐里跳起来。
【姓名:邹正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