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荀原以为,她会借着晋武帝已死之事,彻底推翻整个大晋,没想到她到底还是心软了。
不仅如此,还在晋武帝死后,渐渐地想要退出朝堂,安安心心地待着备嫁。
她何时成了这样一个没有志向的人了?
“我不是心软,只是不想再有人为了这种无聊的纷争送了命,况且,萧承钧手腕不错,除了在我这件事上,其他方面也都改进的很好,我又何必非得事事都要参与其中。”
她插手的越多,越会引起萧承钧的反感,日后她是要嫁去大凉的,她走之后,还有其他人留在这里,她总得为了他们着想才行。
“我知道你什么想法,可我已经累了。”自从晋武帝死后,她就已经彻底松懈了。
若说从前为何还有力气,只能说是爹娘的仇没有报,才能一直支撑着她。
试问现在,还能剩下什么呢。
况且,他可能还不知,大凉王早在半年前就已经去了,之所以秘不发丧,就是因为她。
一旦昭告天下,她与黎津的婚事,怕是又要往后延一延了。
现在就只等着他们大婚之后,再昭告天下。
如此,黎津也就不得不登上那张椅子,到那时,她哪还有精力管理大晋,况且该做的事,她都已经做的差不多了。
“罢了,你不愿意的事,怕是谁都逼不了你。”他也只是随口这么问问,此次前来,最紧俏的还是给她添妆,送她出嫁的事。
毕竟他才是姜未眠的亲哥哥,理应由他送姜未眠出门,他才不会给赵家那些人机会呢。
如今赵家也算是默许了百里荀的存在,即便姜烨曾做过对不住烟瞳的事,人已死,他们也没必要将这件事怪罪到百里荀身上。
但是,这也并不代表他们轻易地接受了他。
在赵老夫人心中,她就只有一个外孙女,姜未眠,除此之外,谁都不会是她赵家人。
百里荀与赵家现在也就处在,双方都知晓,谁都没有捅破的状态。
如此,对他们来说,或许也是最好的状态。
同年七月,姜未眠以摄政长公主的身份正式走上朝堂。
当她踏进议事殿的那一刻,多双眼睛齐齐朝她看过来,什么神色都有,唯独没有轻视。
旁人不知晓,他们这些或多或少曾与她打过交道的都知道,此人不可小觑。
但姜未眠也并未日日都上朝,时常是三两天去一次,也是为了降低晋昭帝的戒心。
自打晋武帝死后,后宫一下子空了不少。
萧承钧念及三弟病体孱弱,准许他们留住在宫中,四公主也因年岁太小,被他留了下来。
可刚留下不过几日,他那位特地赶回上京的叔叔,镇北王萧宗晟,却在此时提议带走年幼的萧寒柚,而惠太嫔则与一众妃子去往太庙。
她原就不放心柚儿一人在宫中,如今能被镇北王接到身边养着,稍稍也能放心些。…
然而,从没离开过她身边的萧寒柚不干了,刚被萧宗晟接到身边几日,便吵着闹着要母妃。
后来还是姜未眠得知此事特地赶过去,方安抚住了不过七八岁就要与生母分别的人。
“柚儿乖,你母妃不会有事的,听话地跟着王爷去幽州好不好?”
“姜姐姐,我怕”
一见到姜未眠,萧寒柚忍不住鼻头一红,顿时大声地哭了起来,眼泪水止都止不住。
姜未眠亦是哄了许久,方哄得人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到最后差点就这么睡了过去。
“姜姐姐,是不是柚儿乖一点,以后还能见到母妃。”
她迟疑片刻,笑着点了点头,浅声道:“一定还会再见的,等柚儿不哭鼻子了,就能见到母妃了。”
萧寒柚瘪着嘴,努力憋回眼中的泪意,故作坚强地点了下头。
“那柚儿,不哭。”
萧宗晟直接大手覆在她头上,一把将人抱起身,让她背过脸,好趴在自己肩头慢慢地哭。
“柚儿,我就先带走了,你放心,我们家正好缺个女儿。”
姜未眠瞧了两眼小身板儿一抽一抽的人,微叹一声,也只能如此了。
也正是因为知道镇北王不会亏待她,才会放心地将人交给他,毕竟她也不能将人长期带在身边,只希望她远离上京的这些阴谋诡计,自由自在地活下去。
她想,这恐怕也是惠嫔娘娘愿意松手的原因了吧。相比女儿在身边,她更希望女儿以后能好过些,不至于如三公主那样,被皇帝随意找了户人家,等着守孝期满就给嫁了。
目送镇北王带着萧寒柚平安离开上京后,姜未眠裹紧大氅从城门楼上下去,结果刚走到城下,脚下一阵踉跄差点栽倒,恰好被从旁路过的人及时拉住。
“多谢这位公……”当她抬眸朝那人看去时,好看的唇瓣不禁抖动了两下。
“是你!”
着一身布衣青衫的人缓缓抬眸,冲她扬了扬唇,“是我。”
二人寻了间茶楼坐下,再次看见人时,姜未眠反倒有些激动不已。
“你,你跟从前好像不太一样了。”比之前黑了一点,目光也比从前更坚定了些。
萧承锦四下扫了一眼,眉间多了几分随性,“是么?我自己倒是没什么感觉,倒是你……要比从前更好看了。”
他早已听说,下个月初八,她就要嫁去大凉了。
“我这次回来,除了去祭拜母妃,另一件事就是给你添妆。”
萧承锦从怀中掏出那一枚被她还回来的玉佩。
如果这不能成为迎娶她的聘礼,那就当做送她出嫁的嫁妆吧。
“迎亲的时候,我就不来了,免得被人看到。”他喝完杯中最后一口凉了的茶,起身。
走到门口之际又匆匆停下脚步,回头望了眼看到玉佩愣住的人,小声道:“眠眠,祝你幸福。”
话落,未等姜未眠回头,门口早已没了那道略显单薄的身影。
他好像只是从她的面前路过似的,停下脚步望了一眼便又匆匆离开,从此再也没有回过头。
那一天,姜未眠放下了许多手头上的事,紧握那枚玉佩盯着看了许久。
因为这枚玉佩,让她想起了不少小时候跟在他身后的事,他以为自己早已不记得了,其实,每一个画面她都记得清清楚楚。
“太子哥哥……再见。”